“不回家?!”明父氣得頭皮都要炸了,“不回家你還想上哪兒去?”
“是您親口說的……我踏出家門一步,就再也不是您的女兒,”明一湄眼圈紅了,那天離家的情形曆曆在目,每次憶起都心如刀割,她哽咽著低下頭去:“我一直都不敢回來,沒勇氣再見你們……是懷安告訴我,任性離家是我做錯了,我傷了你們的心,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回來跟你們道歉、認錯……對不起,爸。對不起,媽……”
心疼地把女兒緊緊摟在懷裏,明母溫柔拍撫她後背:“乖寶貝,不哭了啊。這哪兒有對不對得起的。氣頭上說的話都不作數,你這個傻孩子,還放在心裏當了真。老明、老明!你還愣著幹嘛?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明父其實早就後悔了。
當初為了逼孩子放棄她的決定,一怒之下放了狠話,想讓女兒服軟,乖乖就範。沒想到,女兒還是義無反顧走出了家門。
要早知道女兒因為他當初那句話,這些年都不敢跟家裏打電話,逢年過節也不敢回家,他肯定不會把話給說絕了!
跟妻子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明父敗下陣來。
他梗著脖子咳了兩聲,走過來,蹲在女兒身邊,猶豫了幾秒,大手輕輕落在女兒顫抖的肩頭。
“好了,別哭了。都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哭鼻子。”
明一湄賴在母親柔軟溫暖的懷裏,不管,我還要繼續哭。
父親有些尷尬,抬頭看一眼妻子。
明母給他使眼色:把咱閨女吼哭了,你一句話就想輕易打發了?趕緊接著哄啊!
“……是爸爸不對,不該吼你。”
明一湄:“嗚嗚嗚……”
明父頭大如鬥,索性道:“隻要你不哭,要我做什麼都行!”
揉揉眼睛,明一湄一骨碌爬坐起來:“真的?”
明父瞪著女兒,良久,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
“那……明天我讓懷安來咱們家,您別一見他就發火,給他個機會好不好?”明一湄噙著淚花,拉著父親袖子搖。
對女兒軟糯還帶點兒哭腔的語氣毫無辦法,明父頭皮發麻,胡亂點頭姑且算作答應了。
偷偷在心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明一湄背過身吐舌。
其實哪兒有那麼多哭的啊,好不容易回到家,能跟爸爸媽媽待在一起,她高興都來不及。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明母笑嗬嗬地拍了拍女兒腦袋,起身去廚房給她煮麵,麵上臥了個溏心荷包蛋,配上翠綠的青菜,湯汁澄亮,味道鮮美。
這是家的味道。
媽媽的味道。
眼睛被熱氣熏得微微發燙,明一湄忙低下頭,捧著碗吹了吹氣,先喝了一口湯。
那暖意沿著舌尖,喉嚨,一路滾進了胃袋。
沉甸甸的,踏實而心安。
※※
翌日。
清晨,金色的陽光徐徐爬上了窗欞,窗外枝繁葉茂的樹上,鳥雀嘰嘰喳喳歡快地叫著。
房門輕輕推開一道縫,明母站在門外朝裏看。
被子下隆起一團,女兒還在熟睡。
躡手躡腳把門關好,明母對站在自己身後的丈夫擺了擺手。
明父不悅:“還沒起?這都幾點了,怎麼出去幾年養出了一身懶毛病!”
“昨天她那麼晚才下飛機,估計還得倒時差,你小點兒聲,別把湄湄給吵醒。”明母擺明了護著女兒,明父無奈,搖搖頭,念叨了幾句慈母多敗兒,下樓去吃早飯。
有人按門鈴,明父放下報紙,透過鏡片看向妻子:“可能是比爾森家的小兒子,一大早給咱家送牛奶和報紙過來了。”
“我去看看。”明母放下橙汁,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門外,沐浴著晨光長身而立的,並不是住在隔壁社區比爾森家滿臉雀斑的小兒子,而是昨晚匆匆一瞥的司懷安。
他表情有點緊張,在原地輕輕跺了跺腳,手裏拿著新鮮的牛奶和一卷當地早報,另一隻胳膊上挎了個精致的藤籃,裏頭是剛出爐的麵包。門開後,司懷安立刻對明母認認真真欠身行了個禮:“阿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