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樹下如死水般的凝滯。
“大夫,快點!”
府中大夫一瞧這陣勢,將醫藥箱往上提了提,腳下又是加快了幾分。
一通檢查下來,發現並無傷及內裏,這才將人小心翼翼抬了進去。
“小心些。”謝安娘亦趨亦步地緊跟著,生怕再有個甚麼閃失,一顆心緊緊提著,直到晏祁被安放在軟塌上,這才隨之稍稍放下心來。
“大夫,你再給仔細瞧瞧。”謝安娘站在旁側,神色間不無緊張。
老夫人安撫著她:“沒事兒,吉人自有天相。”
好一陣忙活過後,見隻有幾道輕微擦傷後,府上大夫暗自長舒了口氣,習慣性地摸著山羊胡子:“並無大礙。”
緊接著便提筆,給開了兩貼定魂安神的藥。
忙前忙後的,待到一切事情安排妥當了,謝安娘才算是得了空,讓雲璫細細將當時情景說了一遍。
謝安娘時不時皺眉,從雲璫的敘述中,她並不能知曉事發的全過程。
那會兒,晏祁在屋外石凳上閑坐著,雲璫在一旁伺候著,庭院中還有幾個零星進出的丫鬟。
沒過多久,原本安靜的小院便喧鬧起來。
許家三小孩結伴進來,見晏祁獨坐在石桌旁,再打量了一圈四周,不見自家表姐,眼珠子一轉,便興致衝衝地圍了上來。
三人各自跳坐上一張石凳,話匣子一打開,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便對著晏祁徑自說上了。
奈何,晏祁反應平平,隻在他們坐過來時,略抬了抬眼,此後便直直望向某一處,眼神放空。
“表姐夫,表姐夫!”許承訓離得近,伸手搖著晏祁的胳膊,微仰著的小臉帶著不高興。
“嗯?”晏祁回過神,淡淡瞥了他一眼,望著自己胳膊上掛著的小手,微微擰眉。
也不說話,隻緩緩抽出手臂,那看似漫不經心地一瞥,令年紀尚小的許承訓一臉發蒙,手中力度不自覺直減。
“表姐夫,你這麼幹坐著,悶不悶啊?”許承訓見人呆坐在這裏好一陣了,便邀請道:“要不陪我們去外邊玩一陣吧,好不好?”
“不悶。”晏祁言簡意賅,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好。”
憋著一肚子話的許承訓被堵得一噎,轉過臉不瞧他了。
靜默好半晌,他拿眼偷偷覷了晏祁一眼,隻見他依舊發著呆,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癟了癟嘴,頗感委屈,都不知道哄小孩的麼!哼!
“雲璫姐姐,我渴了,你去給我倒杯水好不好?”
“這……”雲璫略有遲疑,很是為難地看了眼出言請求的小孩兒。
小姐可是吩咐過,讓她好好陪著姑爺,她可不能隨意走開。
“我也渴了。”晏祁也不知何時不再怔神,那雙黑琉璃似的眼眸,定定望著雲璫。
雲璫怔了怔,姑爺這眼神帶著幾分不容置疑地意味,一瞬間,她差點以為姑爺這是病好了。
可細看之下,隻當剛才那一晃神間,是自己的錯覺,畢竟,晏祁表情木木的,可一點沒有神誌清明的跡象。
……
“奴婢去沏了壺熱茶,回來便見姑爺昏厥在樹下了。”雲璫將自己的回憶翻了翻,確實不知事情原委。
眼見從雲璫這兒問不出甚麼,謝安娘皺了皺眉頭,便從裏間走了出去。
在外間等著的三小孩,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聽聞大夫說是並無大礙後,這才心裏好受了些。
老夫人見一向調皮搗蛋,精力充沛的孫子們,似隻鵪鶉般隻知埋頭站著,隻當他們嚇壞了,便想著讓下人帶著三位小少爺先回去休息。
可許承訓卻是執拗起來,一把甩開下人的手:“我不!”
蹬蹬噔地跑到謝安娘跟前,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滿是自責,張了張嘴,似是要說甚麼,可神色間的糾結,又讓他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口。
“聽話,先去休息。”謝安娘這會兒也無心搭理其他,隻摸了摸小孩兒的頭,溫聲勸了一句。
“表姐姐,對不起,我……”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倒是眼中積蓄的淚先流了下來。
他想說他們不是故意的,隻是心中憤憤,遂決定捉弄一下表姐夫,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也幸好表姐夫無恙,要不然便是懺悔又有何用。
本來支走雲璫姐姐後,他們又頻頻找著各種借口,想要邀表姐夫陪著他們玩兒,奈何晏祁一直表現得興趣缺缺,寧願坐著發呆,也不想理會他們。
接連使出必殺技,賣萌打滾、無理取鬧,可晏祁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一點也不為所動,三人心裏打著壞主意,本就心虛著呢,見一時半會兒也撬不動表姐夫這塊硬石頭,正想著要不要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