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錢袋重新收好,謝安娘見他神色間似有困惑,想著許是在外麵遇上甚麼事兒了。
可瞧了眼還杵在此地的謝宛娘夫婦,礙於這裏不是個能說話的好地兒,便暫且壓下了心中所想,隻動手替他盛了碗湯,遞了過去:“這湯挺鮮的,你試試?”
晏祁從沉思中回過神,接了過來,拿著勺嚐了一口,入口鮮香,確實不錯。
被華麗麗忽視的謝宛娘,不顧範易澤的暗中阻攔,愣是上前兩步,動作自然地在那個空置席位坐下。
她打量了眼正在專心喝湯的晏祁,接著便轉首朝謝安娘笑了笑,出聲清麗地問道:“想必這位就是姐夫吧?”
“嗯。”謝安娘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伸手夾了一筷子蔬菜,往晏祁碗中添去。
晏祁見那瓷白小碗中躺著的那抹油綠,不覺繃直了唇線,抬眸望了眼謝安娘,見她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抬了抬筷子,老實將那蔬菜消滅掉了。
至於旁側歪歪唧唧講個不停的謝宛娘,根本連個眼神都懶得投去。
捧著碗的雲璫,苦於不好出聲,隻得一個勁兒埋頭悶吃,可那雙靈活轉動的眼珠子,卻是一直在默默觀察局勢。
見晏祁神色淡漠,對那不請自坐的謝宛娘不假辭色,她內心在呐喊狂歡,搖著小旗子為自家姑爺鼓勁兒,直歎幹得漂亮!
見桌上沒甚麼人搭理她,謝安娘更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她,謝宛娘也不生氣,隻是輕笑了一聲,惹得謝安娘朝她疑惑望去。
“瞧這模樣,姐姐與姐夫當真是恩愛得緊,可真是羨煞他人了。”謝宛娘笑眼彎彎地誇著。
謝安娘頓了頓,不解她為何苦苦糾纏著,都不能好好吃個安生飯了,便擱了筷子,朝人淡笑著,回道:“這事兒也是看緣分,羨慕不來的。”
謝宛娘仿似沒聽懂她話中深意,隻是點了點頭:“也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姐姐一向好福氣。”
她暗自旁觀謝安娘夫妻倆,見兩人舉止間透著的溫情默契,還有神色間自然流露出的親昵,心中淡淡羨慕之餘,也覺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間的那口濁氣,緩緩舒出。
瞧這姐夫模樣俊朗,真心來論,那是比自家夫君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明眼人一瞧,便能察覺出姐夫對姐姐的細微寵溺,要不然姐姐臉上的笑意,也不會這麼明豔動人。
這樣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不那麼自責內疚了?
範易澤見這桌上氛圍怪異,不由推了推謝宛娘肩膀,以商量地語氣溫聲道:“宛娘,你剛才不是嚷嚷著餓了麼?既然這裏滿了,不若我們去別處。”
謝宛娘微微仰頭,望著渾身書卷氣的範易澤,見他眸中透著些許無奈,那無奈有多少是因著心上人嫁做他人婦,又有多少是因著自個兒執拗滯留此地?
這般想著,不由朝著人明媚一笑,恍似這會兒察覺到了自己饑腸轆轆的事實,她有氣無力道:“是有些餓了呢!”
繼而便見她一臉討巧地望著謝安娘:“姐姐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不可以就坐這桌啊?我與夫君初來乍到,對這裏還不甚熟悉,在外晃了老半天才找著這麼一個地兒呢!”
謝安娘拿著帕子拭了拭嘴角,瞥了眼呆站在那裏,臉上略帶尷尬的範易澤,再掃了眼周遭幾桌用食之人。
許是他們這桌氛圍著實古怪,聲響不斷,過於引人側目,便連最角落的那幾位知禮書生,都隱晦投來好奇的目光,倒也不好再說甚麼硬話。
正當謝安娘略感為難之際,晏祁見她吃好了,便也跟著擱下碗筷,抿了口茶,替她回道:“不介意。”
此話一出,謝安娘滿是訝異地望向他,便連謝宛娘都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從進來開始,便一直漠視她的冷臉姐夫,竟然那麼好說話?
很快地,謝宛娘便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隻見晏祁起身,拉過旁坐的謝安娘,居高臨下地掃了眼還未反應過來的謝宛娘,態度十分客氣,語氣卻稍顯冷硬地說道:“我們吃完了,你們慢坐。”
說罷,餘光瞥見雲璫還在端著碗,滿臉可惜地望著一桌未怎麼動的菜肴,不禁黑眸微眯,朝她投去淡淡一瞥。
突覺後背一陣冷意的雲璫,反射性地抬頭,便見自家姑爺深若幽潭的黑眸微眯,直直望向她,立馬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跟被驚著的兔子似的,一下子躥到謝安娘身後。
“告辭。”晏祁朝著一臉呆怔的謝宛娘夫妻倆,略拱了拱手,便牽著謝安娘轉身離去。
倒是謝安娘在臨走之前,稍微補救了一下這冷場局麵,說了兩句軟和話,隻見她對著範易澤道:“還望範大哥一朝中舉,金榜題名,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