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人間煙火 喜鵲，喜鵲
去年春季，赴常州培訓學校學習了一段時間，課餘在學校操場的樹上，以及學校操場觀禮台的鋼結構上，見到了一個個鵲巢和在鵲巢中飛進飛出忙於捉蟲哺雛的喜鵲。後來，學校組織活動，又去揚州、鎮江等地，在沿途公路兩側的水杉和白楊樹枝上，又看到了很多喜鵲巢和拖著長長尾巴的喜鵲。常年居住在寧波的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可愛的喜鵲了。此情此景，令人十分欣喜。
可能是由於氣候原因，我們寧波一帶在多年前已見不到喜鵲了。印象中，我少年時候的浙東沿海一帶還是有很多喜鵲的，當時老家人叫喜鵲為“丫鵲”。喜鵲的羽毛好看，叫聲悅耳，因此很受人們的喜歡。喜鵲的巢一般築在高大的香樟樹上，勤勞的喜鵲先是選中樹上的某一牢靠部位，然後外出尋找築巢用的材料，它們一次次悠揚地飛來飛去，嘴裏銜著手指粗的樹枝，用來搭建鵲巢。等用樹枝搭成外表球狀的巢後，喜鵲又銜來濕土，在巢內粘上一層泥土，可以起到擋風避雨的作用。然後，喜鵲又在巢內鋪上枯草、棉絮、羽毛等很多柔軟的東西，這樣喜鵲溫馨的家就建成了。喜鵲不僅是天生的建築師，而且又是“裝修”專家，喜鵲似乎還懂力學原理，建成的窩不論多猛的風都吹不垮。鵲巢建成後，母鵲就會產卵孵蛋繁育後代，用自己的體溫捂著鵲蛋，直至小生命破殼而出。一旦小喜鵲出殼，母鵲就又忙開了，成天頂風冒雨，外出捉蟲，擔負起神聖的哺養責任。
書上說，喜鵲屬雀形目鴉科鵲屬，體形特點是頭、頸、背至尾均為黑色，並從前往後分別呈現紫色、綠藍色。雙翅黑色而在翼肩有一大形白斑。尾巴比翅膀還長，且呈楔形；嘴、腳均為黑色。腹麵以胸為界，前黑後白。所以，我的老家有句俗語是“丫鵲鵲，肚下白”。
喜鵲是一種適應能力比較強的鳥類，在山區、平原、城郊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喜鵲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人類活動越多的地方，喜鵲種群的數量往往也就越多，而在人跡罕至的密林中則少見。通常喜鵲成群結對活動，白天在曠野、農田覓食，晚上則在高大的樹頂上棲息。喜鵲又喜歡把巢築在居民點附近的大樹上，與人和諧相處，喜鵲確實是人類的好朋友。
在民間喜鵲是好運與福氣的象征，農村喜慶婚禮時最樂於用剪貼“喜鵲登枝頭”來裝飾新房。喜鵲亦是國畫和民間畫中常見的題材，它還經常出現在我國傳統詩歌、對聯、諺語和俗語中。此外，傳說中，每年的七夕，人間所有的喜鵲都會飛上天河，搭起一座鵲橋，引牛郎和織女相會。而浙東民間有“丫鵲帶信帶勿到”之說，說的就是喜鵲為牛郎織女相會“帶錯了信”。傳說中的牛郎、織女分開後，玉皇大帝發了善心，準許兩人每個月七日相會一次，令喜鵲去傳旨。但由於喜鵲隻會叫兩個“切”，不會叫一個“切”，每月七日就變成“七七”，多說了一個七字。從此苦了牛郎織女，一年中隻能“七七”相會一次了。喜鵲陰差陽錯中也蒙受了不白之冤。
那時我的老家，不僅有喜鵲，而且還有烏鴉，烏鴉也有俗名，叫“老暗”。由於喜鵲是祥鳥，所以當地人聽到喜鵲的叫聲認為是吉兆，謂“報喜”。而烏鴉盡管與喜鵲是同屬，但聽到烏鴉“噢……噢……”淒涼的叫聲，則被認為是凶兆。所以在外聽到烏鴉叫，老家人一般會念段順口溜來咒罵烏鴉以消災，順口溜是這樣的：“噢……噢……老暗叫四方，四方叫勿著，老暗抲來頭斬落，醬油麻油蘸蘸吃。”言語也真夠狠的。然後還要“呸，呸”，朝烏鴉吐口水。還有一樁實事，從前我家後麵住著雨香伯，有次出門去柴橋市場上賣舊家具，剛出門沒走幾步，迎頭碰上烏鴉“噢……噢……”叫著飛過，迷信的雨香伯認為彩頭不好，趕緊念著順口溜，“呸，呸”兩聲取消了行程。其實，這真是錯怪了烏鴉，隻是它的叫聲不好吃，讓人咒罵。烏鴉、喜鵲實際上是兄弟姐妹，都是人類的朋友，而烏鴉卻被人另眼相待。
少年時的我，曾做過一件有愧於喜鵲的事。有一年秋天，尚讀小學的我放學後，為了打柴，曾爬到高高的香樟樹上去搗過喜鵲巢。因為帶有一隻喜鵲巢的樹枝，相當於一捆柴。等我爬上大樟樹，捅下一隻鵲巢後，上樹容易下樹難了，再加上大樟樹上又有成群結隊會咬人的黑螞蟻，天又慢慢地暗了下來，我緊張焦急又害怕，以致“哇哇”大哭。哭聲引來了在地頭幹農活路過的大人，在他的幫助下，我才下了樹，顧不得收拾掉落的樹枝，抹著眼淚回了家。現在想想，真有點對不住千辛萬苦築巢的喜鵲。
在蘇南的日子裏，每當我看到一隻隻可愛的鵲巢，聽到喜鵲那悅耳的叫聲，仰視喜鵲在空中悠揚的身姿，心裏總在企盼：故鄉的大地上喜鵲何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