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行者無疆 走讀宏村(2 / 2)

堂為宏村的厚重,則水是宏村的活,是宏村的靈氣所在。從村口的南湖,到村中的月沼,以及遍布村落的水係,可謂絕妙。“背有雷崗聳峙,碣溪環帶,形勢較勝”,宏村塘渠水係,源自村西石碣,經九曲十彎,貫村舍,過月沼,最後流入南湖。行走在宏村的卵石古道上,兩邊是高聳的山牆,牆根的水渠卻是歡快的流水,間或有水草,不知名的小魚兒在水中逆遊衝浪。被路人的雙腳不知磨過多少遍的卵石,在細雨中濕濕漉漉的,仍泛著光亮,如果細品,仍能讀出宋元的月光。清時的鹽味,當然,還有宏村先輩智慧的積澱。

宏村有山有水,故不乏仁者智者。

在宏村走讀,天井是一個值得一說的話題。何謂天井?據查,四麵有房屋、三麵有房屋另一麵有圍牆或兩麵有房屋另兩麵有圍牆時中間的空地。南方房屋結構中的組成部分,一般為單進或多進房屋中前後正間中,兩邊為廂房包圍,寬與正間同,進深與廂房等長,地麵用青磚嵌鋪的空地,因麵積較小,光線為高屋圍堵顯得較暗,狀如深井。這一解釋,比較符合宏村天井的形狀,但沒有說出宏村天井的文化含義。隻有形,沒有神,是一種“標本”化。在宏村,凡有堂,必有天井,堂是建築,而天井便是“眼”。人在或高聳,或森然的堂建築中,唯有天井始終與天地日月、四時變換相通。天井不僅是一個活的空間,更有水池假山、四時盆景、石桌石凳,可品茗閑聊,在小天地裏,讓思緒信馬由韁。小姐少出門,在樓閣待久了,隻要推窗探身,就與自然相通,什麼陰晴圓缺、風花雪月……盡在心中。因此,閨閣千金,小姐推窗,成為一景。天井雖小,倘若達官貴人來訪,必來流連,天地之間,灰瓦白牆,磚雕木刻,門窗吱呀,佳人不經意中探身窗外,與人四目相對,心中“砰”然,便有了才子佳人的千古風流。徽商建堂,都願意建天井,天井的四側屋頂向內傾斜,使雨水不外流,也不影響他人,曰:四水歸堂。含肥水不外流、聚財又積善之義。難怪承誌堂內大小天井,竟有九個,真是“聚財”的典範。數百年下來,天井便濃縮了天地,演繹了四季。若細處觀看,石階青磚上,尚有水滴石穿,螞蟻搬家……

走讀宏村,稍加留神,便有發現,桃園居偏廳內有四幅蓮花門細雕,其中有“臥冰求鯉”的民間傳說。說的是晉朝王祥,年幼喪母,繼母朱氏百般虐待,時值寒冬,繼母想吃鯉魚,王祥解衣臥冰,忽冰自解,雙鯉躍出冰麵,王祥持之孝敬繼母。茶行弄有三立堂,即立德、立功、立言。月塘西側的根心堂含勤儉持家之意,叫“淡飯粗茶有真味,明窗淨幾是安居”。轉到宏村正街,有一振綺堂,乃民國初期國務總理兼財政總長汪大燮故居。而敦厚堂的一副對聯堪稱座右銘,“二字箴言唯勤唯儉,兩條正路曰耕曰讀”……

走宏村,巷弄之間聆古風;讀宏村,廳堂之上知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