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往回走的路上杜爾沒有坐在副駕駛,她在駕駛座正後方,安靜的不像話。
塗明宇坐在前麵,也不說話地開著車,全程沒有從鏡子裏看後麵。等到車開進了街上,他將車停在路邊位置,回過頭對著杜爾。
“我去買點東西”,塗明宇開口說,並看後者看過來,輕點了一下頭。
於是他下車,左右望望,向車頭前方走去。
等塗明宇離開,杜爾低頭看自己的左手,幾根手指輕輕動了兩下。
從放下槍,杜爾這隻手就一直緊握著。這時看過去,手心四條指甲的痕跡紅的不像話。
剛才在木橋上朝外走的時候,她聽見了從涼亭傳來的一聲槍響。不用回頭,杜爾就大概猜得到,那是自己剛剛放下的那把槍。
槍聲傳過來的那一刻,杜爾往前走的步子頓了一下,那種感覺,還真是不好受。
不是自願的與桑格見麵,又不自願的被槍口抵在自己頭上。這種命運輕易就被別人掌握的感覺,杜爾從來都是厭惡。
所以與其讓桑格握著槍,不如還是杜爾自己來比較好。可是,就算槍在自己手裏又怎樣,隻不過是人類擅長的,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
杜爾垂眼,左手再次用力握一下並深呼出一口氣,之後轉頭看向外麵。
現在是下午,陽光照在地麵上也充足。她偏頭看了一會兒窗外,最後打開門出了車。
緬甸大多數的人都信奉佛教,因此街上這樣的裝飾也很多。
她沿著街道開始走,一路上漫無目的的看著周圍的行人和建築。直到路過一座本地的寺廟,杜爾幹脆停了下來。
佛教的建築多為金色,杜爾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典故,卻也會因此感覺到用金色包裝後的那種神聖感。
她坐在一邊的長椅上,側頭看陽光打在金色的建築上,一段時間後又回頭安靜的坐著。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日。
再有一天,就又是新的一年了,杜爾在床頭櫃子上的日曆也又畫完了一本。自五歲之後,杜爾保持了這個習慣二十年,就連在少管所也是沒有改掉。
而這二十年裏,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外,杜爾自認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看得夠輕。畢竟人類是以個人利益為單位的生物,因此便不會去求得什麼。
可是在剛才自己扣動手槍扳機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男人。
他說過是自己不喜歡的事就不要做,也說過自己有什麼事要找他。
人在意識到死亡的時候總會想到一些人或事,並且人在這種時候也會想明白一些事。
杜爾剛剛想到了金亞。
杜爾不想否認。
……
杜爾在原地坐了有二十分鍾,手機裏小塗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之後將手機放在耳邊接了起來。
“我現在回去。”
她和電話裏的人簡單說了一句,之後按原路返回到車上,接過了小塗子遞來的牛奶。
“小塗子”,杜爾喝一口奶,音調沒什麼起伏地叫了前麵的人。
“我們回C市。”
塗明宇應聲回頭,看杜爾眉眼輕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