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花牆,實木的招牌,店門還是雕花的朱紅大門,從大開的門望進去,是一條古韻十足的青石板路,路兩邊竟然栽了幾排立正的竹子,竹子翠綠的葉子迎著風簌簌作響,陽光篩下來,在青石板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她憋了半天,隻想到四個字,世外桃源。
“喜歡嗎?進去看看吧,裏頭也不錯。”
她依言跟了進去,果然如他所說,比外頭看見的更加雅致,無論從裝潢風格,還是家具擺設,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古風,這樣清新脫俗的風格很對她的胃口,雖然僅限於附庸風雅。
兩人落座,一個老板模樣的年輕男人走過來,衝靳釗言一通擠眉弄眼,“二位吃些什麼?”
“就吃你做的拿手菜吧,你想喝點什麼?”
靳釗言前一句是衝老板說的,下一句卻是對著莊茶說的,她反應了一下,十分文藝地點單:“來一杯毛尖吧,清明雨前的,毛毛雨洗刷了一遍,天一放晴就摘了嫩芽烘焙好的,衝之前要倒三次水的那種。”
她話畢,對麵的人就爆笑出聲,連腰都直不起來,半晌,才開口:“姑娘,你逗我玩呢?”
莊茶撚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特別鎮定地回答道:“當然是逗你玩兒的。”
“那你到底喝什麼?”
“橙汁!”
“哈哈哈哈哈!”對麵的老板又是一陣爆笑,拍著靳釗言的肩膀一個勁兒抽搐,“你女朋友真有意思,真是個好性子。”
他的爆笑,莊茶是不介意的,可亂點鴛鴦譜就不對了,於是,趁著他笑夠了喘氣兒的時候,她很嚴肅地開口澄清:“我倆不是情侶,隻是好朋友而已。”
說這話時,她不小心瞟到了靳釗言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說話的時候,他眼神跟刀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剜著她,極其不友善,她隻當眼花,不做它想。
老板和他們侃了一會兒,就進去做菜了,桌上隻剩兩人,莊茶衝走遠的人努了努嘴:“那個人是你朋友嗎?”
“嗯,大學時期的朋友,因為覺得學醫太累,就轉行了,他們家就是開連鎖餐廳的,他也算子承父業了。”
“嗯,學醫確實很辛苦,護士還好,不管工資高低,出來就可以賺錢,但做臨床的醫生不僅要讀研還要實習三年,就算正式工作了,一開始也賺不著幾個錢。所以說,現在流的淚都是當初選專業時腦子進的水。”
靳釗言看她無奈而認命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可我看你怎麼沒有一點入錯行的意思,每天樂得跟撿了錢似的。”
她也不反駁,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是,既然無法回頭了,幹嗎不勇於接受,生活就像一場強奸,既然不能反抗,還不如閉著眼好好享受。”
這是個老梗,她隻是覺得拿來用挺應景的,哪知對麵的人一聽,生生被喝進嘴裏的水嗆了喉嚨,臉紅得跟條蝦子似的,不知道是嗆得還是羞得。
莊茶揀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滿臉鄙視,“瞅你那點出息,這連黃段子都算不上,你害羞個什麼勁。”
靳釗言惱羞成怒,憤憤地指了指水杯,“我是被嗆的,嗆的!更何況,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別天天盡說這些話,還有沒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莊茶頭疼,受不了他跟唐僧似的又開始念經,趕緊轉移話題:“快快快!菜上來了!”
老板的拿手好菜看起來很普通,就是家常菜色而已,像是涼拌三絲、土雞湯和啤酒鴨,和外頭賣的差不多,肉眼看並沒什麼分別。
“你嚐一嚐,比外頭賣的好吃多了。”
莊茶聽話地動筷子,每樣都嚐了一下,每樣都好吃得讓她恨不得自帶特效,要是套中華小當家的話,此刻的她已經幸福地在土雞湯裏徜徉了,並且還自帶閃光,渾身上下光芒萬丈。
一旦開吃,莊茶就顧不得別的了,埋頭專心對付美食。
正準備端起碗喝光最後一口湯時,對麵突然伸了一隻手過來,那修長白皙的指尖就停在她嘴邊,白白嫩嫩的一根。
她腦子秀逗,張口咬了下去。
靳釗言悶哼一聲收回手來,半晌說不出話來,待從指尖傳上來的電流一點點退盡時,他才艱難地開口:“吃得嘴角都是飯粒,我幫你擦一下,你咬我幹嗎!”
她的舌尖細滑溫軟,牙齒細小堅硬,兩種觸感交織在一起,再配上她無辜茫然的眼神,他能鎮定才有鬼了!
身體裏的那把無名火又開始熊熊燃燒,他像是被扔進了蒸籠裏,熱氣騰騰地鑽進來,卻找不到出口出去,隻能莽撞地在他身體裏亂竄,惹得他燥熱難耐。
對麵的莊茶哪知道他此時有多辛苦,自顧自地說道,“誰讓你突然伸手過來,我還以為是根泡椒鳳爪。”
“……”
酒足飯飽之後,莊茶才突然想到正事,葉謙群托她辦的事兒她給搞砸了,眼下,她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靳釗言,好在兩人已經重歸於好,她也可以繼續厚著臉皮找他幫忙,否則,葉謙群非殺了她不可。
“對了趙言,我可不可以找你幫個忙。”
靳釗言沒說話,無聲地挑了挑眉,潛台詞很明顯,我說不可以有用嗎?
“咳咳,雖然我知道這種事情拜托你你也會很為難,不過這件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現在隻有你能幫得了我了。”
不得不承認,她最後一句話確實愉悅到了他,這是頭一次,他覺得別人如此需要他會讓他有這麼大的成就感。
雖然他一直被很多人需要著,同事、患者以及患者家屬,有些人甚至把他當神祇一般盲目信奉著,他習慣了這樣被需要,便也當作了一種更沉重的責任,沒有半點應有的成就感。
而如今,因為她簡簡單單一句隻有他幫得了她,他覺得,能讓他成為她唯一的依靠,這樣的感覺竟然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