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隻想有人在一起,不管明天在哪裏(2 / 3)

腸子悔青了都沒用,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來,但是回想了一下剛才靳釗言的話,她的心登時又冰涼一片,那點可憐的罪惡感也很快消失不見了。

是靳釗言傷她在先。

一晚上沒怎麼好好睡覺,第二天起來黑眼圈快拉到臉蛋上了,莊茶長歎一口氣,左不過一個為情所困啊!

回程依舊是包了大巴車,莊茶放好行李上車,韓晟韜又坐在前排窗邊,一個甚得她心的位置,他見了她,依舊恬不知恥地和她打招呼,莊茶想起昨晚的種種,深刻地認識到,這人才是萬惡之源,罪魁禍首,當下瞪他一眼,咬牙切齒的罵了句:“小人!”

罵完,找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回去之後,莊茶的課講得很成功,沒有人注意到她狗尾續貂的小修改,護士長難得表揚了她,說她很努力,後生可畏雲雲,是否真心她不知道,起碼表麵功夫做得到位,讓她好歹生了幾分自信。

下班回了家,季臣剛又在,小崽子卻不在,莊媽媽坐在沙發上長籲短歎,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剛哭過,季臣剛臉色也不好看,一臉陰鬱,莊茶微微詫異,換了鞋走過去問老媽:“怎麼了這是,小崽子呢?”

“孩子手術了,今天在學校,和小朋友打起來了,被人推了一把,他胳膊本來就有毛病,一用勁,就骨折了,去你們醫院掛了急診,醫生看了看就緊急上了手術了,可憐的孩子,這麼大點兒的人受多少罪!”

“……”莊茶僵在原地,醒了醒神才反問:“怎麼不早和我說呢,我就去醫院陪著他了,還有,季鐸那孩子那麼乖,怎麼可能和別人打架,他是不是被人家欺負了?我先去醫院守著,有事再叫你們!你倆也真是夠嗆,孩子在台上呢,你倆在這裏坐著大眼瞪小眼。”

說完,她換了鞋直接出門,莊媽媽要解釋什麼,但是被季臣剛扯了一下胳膊,她回神,終究什麼都沒說。

風風火火趕到醫院,莊茶換了刷手衣進去,她去中控室查看了一下急診手術的單子,季鐸在二號手術間,專門做骨科手術的地方,她想也沒想,扭頭往那裏走去。

等她進去的時候,孩子已經麻醉好了,身上蓋了中單,受傷的胳膊變得浮腫青紫,小小的一截露在中單外頭,小手攥得緊緊的,掌心還有幹了的血漬,他插了氣管插管,腦袋仰著,呼吸平穩規律,小臉上還有抓痕和淚痕,看著看著,她的淚突然就湧出來了。

她雖然討厭季臣剛,卻從來沒討厭過這個小家夥,這個乖巧懂事、心思纖弱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喜歡他,每次來了家裏總是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本該是撒嬌調皮的年紀,卻乖巧得讓人心疼,想起他白白胖胖的小胳膊抱著她的腿軟聲叫她姐姐,她就更加心酸,早知道,應該對他好一點,他是無辜的,她幹嗎遷怒於他。

主刀的是骨科的主任,據說是一周手術不能超過三台的架子端得特別大的人物,莊茶不知道媽媽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請得動這樣的大佛,但是也沒多想,心穩穩地揣回了肚子裏。

“張主任,這個孩子之前胳膊就受過傷,陳舊性骨折引起的關節輕微畸形,這次骨折端還在原來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修複?”

“這個不好說,打開傷口看看吧,小孩子修複能力強點,或許還有救。”

“嗯,好,我馬上上台幫你。”

“行,你不是出國了嗎?聽說得走一年,這才半年,怎麼就回來了?”

“有點事回來處理一下,過幾天再走。”

說話的人從門外進來,雙手舉著,剛刷了手,高大清瘦,身板筆直,眉眼深邃,是莊茶最熟悉的模樣。

他瘦了,瘦了很多,整個人像是被削減了一圈,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頰更是消瘦得骨骼線條曆曆在目,冷硬得像是刀刻過一般,神色也不似以往精神,憔悴得很明顯,眼窩深陷,雙目布滿了紅血絲,眉心緊鎖,留下深深的紋路。

他不過走了半年,就憔悴成這樣,在這裏的時候,他也很忙,可也沒有變成這般模樣,莊茶心裏想著,他在外頭,到底吃了多少苦?

手術開始了,莊茶到底不忍看下去,若是換了別人還好,但是台上躺著的可是她的弟弟,那麼小的一個人,要拿鑽子鑽透骨頭,打上鋼釘,想象著那骨屑飛揚的場麵,她的心就痙攣起來,還怎麼看得下去。

出了手術間,她去休息室等著,心中恍恍然,突然就想起了台上的那個人,想起他前天晚上在電話裏對自己的冷嘲熱諷,那一字一句像是鑽子似的鑽進她的心裏,恨不得她有多疼他就傷她多深,原本以為半年沒見他,好不容易他回來,一定是高興得不能自已的,可現在,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一方麵,心疼他的消瘦,一方麵,又想起他傷人的話,一顆心不上不下的,無比難過。

季鐸的手術做了七個小時,從下午六點做到淩晨一點,莊茶在休息室裏休息了一會兒,手術快結束時才進去,孩子還沒清醒過來,胳膊上打了石膏,看著沒那麼觸目驚心了。

她一回頭,就看見了蜷縮在腳凳上沉睡著的靳釗言,他身量很高,腿又太長,那麼窄小的角落裏放他這麼大個人看著實在憋屈得緊,可他偏生沒有知覺,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微顫,眼底的一片青澀不知是睫毛投下的影子,還是疲累留下的黑眼圈。

“小姑娘,你是靳釗言的女朋友?”

一旁脫了手術服的張主任突然開口問她,莊茶一愣,想必是靳釗言告訴他了,當下也沒有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認:“嗯,交往了一年多了,一直也沒有公開關係,我害怕給他添麻煩。”

“看來我猜對了,這小子對旁人的事可沒這麼上心,還把我這個就快退休享清福的老頭子請出來做手術,你別看這擱旁人來看隻是一件小事,但擱他身上就不一樣了,這小子工作這麼些年可從來沒求人托關係辦過什麼事,當真公正無私,難得操了回凡心,卻是為了小女朋友,也是個長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