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薑家的人,一個個都是死心眼,倒也不知道是他的皇姐太會籠絡人心,還是薑家的人天生一副愚忠模樣!
直到薑凝醉上了鳳輦,青芙和綠荷仍舊有些緩不過神來,她們兩個互看了一眼,麵麵相覷。
她們印象裏的太子妃,從不敢在太子麵前有半分的越矩,向來隻有唯唯諾諾地份兒,哪裏會像現在這樣,不僅公然違抗太子的旨意,還膽敢出言教訓太子,這實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鳳輦停在了鳳儀宮外,看見來人是薑凝醉,把守宮門的小太監也並不詢問,直直請了她進來,領著她一路來到棲鸞殿。
薑凝醉在大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碧鳶察覺動靜走出來,她才緩緩地踏進殿內。大殿內此時一片靜悄悄的,太醫們已經離開,整個殿內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混合著大殿裏嫋繞的熏香,不覺地讓薑凝醉蹙了蹙眉頭。
“皇後娘娘剛剛離開,長公主正在內殿休息呢。”碧鳶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把薑凝醉往內殿請,她的神色閃過一絲猶豫,幾番踟躕,最後終是頓住了腳,朝著薑凝醉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太子妃,長公主的身子向來不好,如今左手和肩上又受了重傷深可見骨,望太子妃莫要再說些傷人的話氣她了。”
薑凝醉心下惻然,臉上依舊淡漠:“她那鐵打的性子,我如何氣她一分?”
青芙聞言苦笑,還想要說些什麼,突然聽見屏風內的顏漪嵐輕笑著咳出了聲,隻是之前的傷耗損了她太多的體力,連這聲輕咳也透著虛弱。
“無妨,你退下吧。”
顏漪嵐畢竟對她有恩,薑凝醉這番話其實說出口也不覺有了些後悔,不想顏漪嵐卻仿若毫不在意,徑自屏退了碧鳶,招手讓她過來。
薑凝醉越過屏風,看見顏漪嵐正靠在軟榻之上,緋色的裙衫曳地,黑發如墨,側影如牡丹初綻,妖嬈中偏透出一股堅忍。
此時殿內燭光搖曳,滿室一片昏暗,襯得顏漪嵐如剪影般的身姿越發單薄,契合成了一幅極其妖冶蕭瑟的畫,薑凝醉竟突然生出眼前的一切皆是荒蕪幻境的錯覺,畫裏的人似乎已經疲倦至極,花期開過,明明應當痛快地幻化成泥,卻偏強撐著不去凋零,所有的孤傲和強勢都不過隻是一場完美的偽裝,為了掩飾內心的落寞與倦怠。
心裏似乎被什麼狠狠地劃割開來,薑凝醉向來平靜的眼眸一動,霎時撩撥出一片波光瀲灩。她頓了頓腳步,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心裏的異樣久久不能平複。
收起心頭的異樣,薑凝醉緩緩走到顏漪嵐的軟榻邊,輕聲道:“聽碧鳶說,你的傷口深到見骨,怕是要臥床休息了。”
顏漪嵐聞言輕聲低笑,略帶沙啞的音色總是透著性感和魅惑,“那你便要夜夜陪著本宮睡了。”
“......”
之前的關切和異樣霎時化了泡影,薑凝醉頓時生出若是顏漪嵐這個禍害就這麼去了,那麼這個世界也就清靜美好了的錯覺。
顏漪嵐側倚在軟榻之上,這時走得近了,薑凝醉才發現她的一張臉蒼白得驚人,她的呼吸時深時淺,薑凝醉敏銳的察覺,心下猜測,傷口必定是疼痛難忍的。可惜古時並沒有止痛藥,這麼重的傷,隻能憑著個人意誌強忍著。
“為什麼?”大殿內燈火昏暗,隻有側台上的燭火搖曳著沉光,薑凝醉的表情在光線裏忽閃不定,說出口的話也很輕很淺。“為什麼要救我?”
顏漪嵐不說話,一雙慵懶而妖嬈的眼睛直望著薑凝醉,眸色微漾,裏麵似乎含著深情脈脈地話語,但是轉瞬一看,又似乎什麼也沒有。隻有燭火緩緩地搖曳,灑下一地沉默的光。
久等不來顏漪嵐的回答,氣氛卻不知為何開始變得怪異而煽情起來,薑凝醉正待轉身離開,突然手腕被人扣住,一瞬間的拉扯讓她猝不及防地往後倒去,身子剛剛陷坐進軟榻內,身側的人便也隨之一斜,直直躺倒在了她的腿上。
盯著賴在她腿間的顏漪嵐,薑凝醉的臉色僵了僵,冷聲道:“請長公主起來。”
“本宮的身子疼的很,你若還有些良心,便不要亂動。”
顏漪嵐的臉上血色盡無,原本嫣紅的雙唇也是一片蒼白,薑凝醉神色複雜地打量著顏漪嵐的側臉,猶豫半晌,雙手在空中停住,終是放棄了推開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