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翌日。

午後剛下過一場大雪,窗外紅牆綠瓦皆蓋上了一片雪白,入目滿是蒼茫的景象。

屋外的雪積得厚了,薑凝醉倚在窗邊,耳畔依稀能聽見韶華殿那邊傳來的熱鬧聲響,大概是柳浣雪正帶著小世子在打著雪仗,小世子歡樂的嬉笑聲時不時傳進耳裏,也算是為這個閑悶的午後帶來了一絲生氣。

當綠荷第三次匆匆進殿的時候,薑凝醉隻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並不作聲。

“娘娘,”綠荷的臉上因著來回的跑動而一片緋紅,她喘了喘氣,扁著嘴想哭。“長公主讓您今晚去鳳儀宮用膳。”

顏漪嵐的三次懿旨如出一轍,薑凝醉仿若未聞,半晌,才漠然道:“替我謝過長公主的好意。”

嗯?就這樣?

綠荷撓了撓頭,雖說對薑凝醉忠心耿耿是不假,但是若要說起聰明來,始終還是差了青芙和赤竺一大截。“娘娘,那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薑凝醉翻書的動作頓了頓,看著一臉不解的綠荷眨了眨眼,冷淡道:“不去。”

“娘娘,”綠荷的聲音嗡嗡地,細細聽上去,才發現她作勢就要哭出聲來。“長公主說了,若是娘娘您不去,那麼必定是奴婢辦事不周,定要重重打奴婢幾大板子。”

薑凝醉:“......”

瞧見薑凝醉毫無反應,綠荷作勢張嘴就要哭出來,不料突然聽得內官在殿外一聲報:“太子駕到。”

內官的聲音尖利高揚,薑凝醉合上了書,她起身剛想要吩咐綠荷抹幹眼淚,不想那小丫頭已經拿著袖子胡亂擦拭過,轉身走到了大殿門口去恭迎。

顏君堯走進大殿的時候,周身還散著殿外冰天雪地的冷意,薑凝醉摸不準顏君堯此番前來的目的,她默不作聲地走上前,行禮道:“太子。”

“不必多禮。”顏君堯示意薑凝醉起來,他邊往殿內走去,邊伸手解著披風,道:“我正巧與太尉一行人商議完政事,所以順道過來看看你。”話語間,顏君堯已經自行坐到了椅塌上,瞧見薑凝醉仍舊幹站著,不覺好笑地衝她招了招手,“過來坐。”

顏君堯的笑容儒雅溫柔,一如薑凝醉最初見到他時那般,可惜同樣的一張笑臉,經過許多事情之後,帶給她的感受也再不相同。

薑凝醉依言坐下,默不作聲地喝著赤竺端上來的熱茶,等著顏君堯先行開口。無事不登三寶殿,大抵從顏君堯踏進昭翎殿的那一刻開始,薑凝醉就已經下定了結論,料想他必定不止是單單來看她這麼簡單。

按捺著沉默的氣氛,顏君堯一手端著茶杯,另一隻手輕刮著杯壁,打破沉默道:“昨日你前去探望皇姐,皇姐的傷勢如何?”

顏君堯的話問得平常,仿若一般的話家常,薑凝醉深望了顏君堯一眼,答道:“太醫說長公主的傷並無大礙。”

“那就好。”顏君堯寬慰地笑了笑,話鋒一轉,道:“我命趙航前去查明刺客一事,可是查了一夜,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凝醉,你信麼?”

薑凝醉在腦子裏兀自沉思了好一陣子,才想起趙航即是那夜的禦林軍統領。“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亦是無權幹涉,所以恐怕不能為太子分憂。”

說話永遠透著得體和疏遠,什麼話經由薑凝醉的嘴裏說出來都是淡淡的,不夾雜任何的情緒和表情。想著,顏君堯的胸口不禁地生出一陣氣悶,可是轉瞬看著薑凝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又不知該如何發作。

顏君堯的聲音冷了冷,仿佛是為了掩飾這一刻麵對薑凝醉時的不知所措,刻意裝作生硬的語調。“昨夜趙航來東宮稟告之前,曾去了皇姐的鳳儀宮,那時你應該也在場,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我並不知情。”薑凝醉說的倒是實話,因此也沒有任何躲閃,直視著顏君堯詢問的目光望去。“也從未在鳳儀宮見過趙航。”

薑凝醉的說法自然不能令顏君堯信服,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嘲弄的神情,很快又隱了下去。“凝醉,你何時也學會了對我撒謊?”

顏君堯的話讓薑凝醉不自覺地想起從前那個怯弱溫順的太子妃,她低頭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其實不論我撒謊與否,就算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子恐怕也不會相信我的話吧?”

握住茶杯的手一頓,似乎是被薑凝醉的話刺中心事,顏君堯猛地抬頭看向薑凝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們的立場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相同,因為追隨的利益有所衝突,所以不論太子妃如何想方設法的討好,顏君堯也不會對她生出半點信任。他們之間似乎一開始就注定了,隻會有永無止境的試探和猜疑,再難賦予真心。

薑凝醉突然在這一刻,慢慢了解了太子妃的無奈和悲哀,或許,這又何嚐不是顏君堯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