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沉雁閣,薑凝醉仍舊能夠感覺到顏漪嵐靠在門扉處嗤聲取笑她。
心裏生出一陣尷尬和煩躁,好像當麵攤開一整顆心任人打量,最後被人挑了軟肋一番作弄,也反駁不出一句話來。
她怎麼會...落到這番境地?
自顧自想著,薑凝醉剛想要邁步離開,突然看見守在門外的碧鳶迎了上來,衝著她行了個禮,道:“太子妃,長公主已經安排了您在棲鸞殿住下,請隨奴婢來。”
薑凝醉單單張了張嘴,似乎察覺到她想要拒絕,碧鳶先一步轉過身去,往沉雁閣外走去。
望著碧鳶離去的背影,薑凝醉暗自咋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跟在顏漪嵐的身邊太久所以耳濡目染的關係,她隻覺得整個鳳儀宮裏的人,竟然都帶著那麼一點與他們主子相似的霸道決絕。
踏進棲鸞殿,薑凝醉抬眼看見懶兒半眯著眼臥在軟榻上,長長的尾巴在半空中舞來舞去,聽見薑凝醉進來的腳步聲,隻是單單懶懶地低叫了一聲,睜眼看著她的表情猶如在看一個白癡。
那無不透著譏誚和慵懶的神情,簡直跟她的主子一模一樣。
但是薑凝醉顯然沒什麼心思跟一隻懶貓計較,她隻是默然站在棲鸞殿門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整座大殿。如果沒記錯,棲鸞殿向來是顏漪嵐的寢殿,如今碧鳶讓她在棲鸞殿住下......
薑凝醉這麼想著想著,突然邁不動步子繼續往裏麵走了。
“殿下素來知曉太子妃怕冷,所以特意安排太子妃住進棲鸞殿,這兒是最供暖的。”碧鳶覺察出薑凝醉的遲疑,笑著道:“如今整個宮裏都不太平,奴婢想,殿下既然安排太子妃住在鳳儀宮,想必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試問整個皇宮,還有哪兒比殿□邊更安全的地方呢?”
這番話從一個下人嘴裏說出來,理應是大不敬的,但是碧鳶偏偏就有這樣的魄力,能把這番話說的錚錚作響卻又不顯得冒犯唐突。薑凝醉望著碧鳶,好一陣子沒有說話,最後才默默走進了殿裏,她的視線輕掃過宮殿四壁,淡道:“替我謝過長公主。”
碧鳶聞言,隻是抿著唇輕笑,道:“太子妃,時辰不早了,是否需要替您準備晚膳。”
薑凝醉順著碧鳶的話看了看窗外暗沉下來的天色,點頭應道:“好。”
棲鸞殿的大門再次被合上,薑凝醉踏著滿室的熏香渡著步,如今人們都散去,她抬頭打量著偌大的寢殿,心裏的疑惑這一刻紛紛湧了上來。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出於什麼,她才會對顏漪嵐的話那麼深信不疑,僅僅隻是因為她救過自己麼?還是因為她心裏明白,顏漪嵐不會害她?可是,這樣的定論,又是從何得來的呢?
胸口仿若堵了一團亂麻,理不清卻又剪不斷,薑凝醉緩緩地呼出心中的鬱結,不敢再去深想。
用過晚膳,依舊未見顏漪嵐的身影,畢竟不是自己的宮殿,薑凝醉呆在殿內始終有些束手束腳的不自在。她起身站到窗邊,遠遠眺望著沉雁閣的方向,看著那邊燈火燦燦,想必顏漪嵐應當還在沉雁閣裏。
青芙默默站在薑凝醉身後,似是看出了薑凝醉的無聊,她笑了笑,體貼道:“娘娘若是在殿內煩悶,不妨出去走走。奴婢曾經隨娘娘來過幾次,知曉這鳳儀宮裏的景致別樣,是其他宮殿都比不上的。”
薑凝醉聞言,回身看著青芙,顏漪嵐雖說讓她在鳳儀宮裏住下,但是卻並沒有禁止她在宮內活動,想著,她不覺地有了些心動。
出了棲鸞殿,薑凝醉穿過九曲長廊,隨著青芙往後院走去。直到她的眼前一片燈火通明,她才抬起頭,發覺青芙已經引著她來到了沉雁閣外。
夜風吹過,沉雁閣外的桃花隨著寒風飄落一地,在皚皚白雪裏顯得格外的鮮豔嬌媚。清泉泠泠流淌,伴著頭頂那輪皎潔的月光,散出如銀的光華。沉雁閣裏亮著燈,薑凝醉隔著軒窗打量,依稀能看見窗裏朦朧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