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漪嵐聞言,輕掀起眼皮看著她,饒似無意地問道:“你信麼?”
“隻信了一句,”薑凝醉麵無表情,聲音平平道:“他的確是個惜命之人。”
薑凝醉的話冰冰涼涼的,在靜謐的夜裏格外的清冷悅耳,顏漪嵐被她的話逗得一陣好笑輕咳,胸腔的震動牽扯著傷口,一陣鈍痛。
“所以,你隻是想利用他來監視太子,對麼?”
“你也說了他的話不可盡信,本宮又豈會用他來作眼線?”似乎覺得薑凝醉問了一個愚蠢至極的問題,顏漪嵐的聲音懶懶的,聽上去沒有一點精神。“況且,本宮安插在東宮那麼多人,隨便哪一個都比他有用多了。”
顏漪嵐與顏君堯勢如水火多年,薑凝醉雖然未曾親眼見過,但是這些時日也多多少少可以感受得到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依照顏漪嵐的手段和心計,加之她在朝中的地位,若是她想要除掉顏君堯,顏君堯壓根不可能反抗提防得了。
雖然不知曉顏漪嵐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想來,顏漪嵐的確是要開始動手了。
“凝醉。”看出了薑凝醉的怔神,顏漪嵐輕聲喚她,好笑:“你又在動什麼心思?”
顏漪嵐的話裏帶著些依稀的寵溺,薑凝醉卻無心覺察,她隻是微垂著眼,淡淡說道:“我聽說,但凡女子嫁進了宮裏,那麼她這一生都隻能屬於一個人,斷斷不能再動別的心思。”
摸不準薑凝醉這番話的意思,顏漪嵐挑眉問道:“所以?”
“我不想守寡。”薑凝醉抬起頭,燭光下,她微蹙著精致的眉,一臉的不悅。“我從沒得到過太子的恩寵,若是有朝一日他死了,我還得守著他的靈位過一輩子,這不公平。”在薑凝醉的世界,她的家族做的向來是生意場上的買賣,她從小耳濡目染,要說權衡利弊進退取舍,沒有人比她更在行。
而顯然,嫁給顏君堯並作為他的妃子,於她而言,是一筆賠得徹底的買賣。
薑凝醉的這一番話說的稀鬆平常,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但是聽在顏漪嵐的耳裏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顏漪嵐明顯愣了愣,半晌,她回過神來,目光透著那麼一點有趣和探詢,饒有興味的笑道:“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才算是公平?”
“這一輩子,若是得不到太子的人,那就勢必要得到日後母儀天下的權力。”薑凝醉一臉淡漠,說出來的話也無情的很。“人和權勢,終歸有一樣得屬於我。不然,這個太子妃做的也太吃虧了。”
顏漪嵐的目光饒有深意地看著薑凝醉,灼烈猶如焚燒的火,隨著她從上往下審視的視線一路蔓延而去。突然,顏漪嵐輕聲笑起來,覺得眼前的薑凝醉實在是有趣至極,說出來的話更是她從未聽過的新奇。
宮中恭維迎合的話她聽得多了,這樣得失分明的話,她倒還是頭一回聽見。
顏漪嵐的嘴角含一抹意欲難明的笑,低聲問道:“你想要母儀天下?”
薑凝醉坦白地點頭,淡道:“我隻想保全自己。”然而在這皇宮裏,若要保全自己,沒有絕對握在手裏的權力和地位,那麼一切都隻能是空想。
“好啊。”顏漪嵐微垂下眉,笑意更豔了,幾乎要灼燒薑凝醉的眼睛。“本宮成全你便是。”
薑凝醉難得想也未想地問道:“那你呢?”
“人生到頭,不過留下一個空名,任後人撰寫罷了。”顏漪嵐倒是看得開,說起這些,眼裏沒有半分留戀,隻有一層深過一層的倦怠。“待得你母儀天下了,這份青史就該留給你與太子書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