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三月,昭翎殿門前的積雪已經融化,宮人們正在打掃著前殿的冰水。
青芙出了前殿,看見薑凝醉正立在院中的牡丹樹下,迎香而望,樹上的花蕊鬥豔爭奇,競相開放。
“娘娘。”青芙輕道:“剛剛媚夫人派人送話來,說是請您前去賞花。”
薑凝醉聞聲回頭,烏發輕揚,衣袂翻飛,驚醒了塵世間的一場春花細雨。她清淺地笑了笑,道:“看來母後提前赦免她自由,她倒是不知收斂,越發任意妄為了。”
青芙不敢接話,隻是抬頭試探地問道:“那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薑凝醉平靜的眼眸漾出一抹笑意,別有深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倒是好奇她這一次的目的。況且,宮中乏悶,有她陪著終歸可以消遣一些時間。”
話音一滯,薑凝醉斂了眉目裏的笑意,淡然道:“反正我也無事可做。”
青芙聞言,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她擔憂道:“娘娘,媚夫人向來囂張跋扈,仗著小世子在東宮裏橫行霸道。雖說上次長公主替您懲戒了媚夫人一番,但是難免她會心生報複,咱們還是避一避......”
薑凝醉輕笑,“躲避一世,她就當真肯放過我了?”
話雖是如此,可是青芙的心裏仍舊躁動難平,她深鎖著眉頭望著薑凝醉,欲言又止。
三月初春時節,東宮裏沉睡了一個冬季的花草紛紛蘇醒,萌芽初動,花園內的假山池水皆經過能工巧匠精心雕砌,寒風乍起,吹拂得池麵一片波光粼粼,與岸邊的楊柳交相呼應,映出了滿園的美景如畫。步步深入,猶如一幅畫卷自眼前緩緩揭開。
薑凝醉來到花園的時候,看見亭內已經坐了兩位麗人,宮女簇擁立在她們的身後,恭敬地伺候奉茶,偶爾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什麼,引得席間一陣笑語,看上去熱鬧至極。
駐足看了片刻,薑凝醉拾階而上,剛踏進亭內,柳浣雪便立刻偏頭望了過來,笑著起身相迎。
“姐姐。”
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柳浣雪讓開了身前的道路,道:“快來坐。”
薑凝醉點了點頭,正想要說話,坐著的楊思媚先一步站起來,行禮道:“妾身見過太子妃。”
“起來吧。”
楊思媚起了身,嬌媚的臉上不見往日的跋扈專橫,笑得得體。“今日天氣大好,難得太子妃肯賞臉前來。”
“沒什麼。”薑凝醉走到石桌前坐下,微笑道:“你們都來坐吧。”
薑凝醉說完,悠閑地低頭抿著茶,全然不將楊思媚放在眼裏。默默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楊思媚的臉上難掩氣憤,可她畢竟在薑凝醉的身上吃過虧,因此眼下也不敢太過放肆。暗自收斂隱忍下來,楊思媚嬌笑著趨上前幾步,依著薑凝醉的話坐了下來。
往日裏雖說太子妃作為太子的正妃,但是她小心處事,性子也軟弱,所以自然也不曾在東宮任何人麵前擺過架子,可是如今薑凝醉不僅擺足了太子妃的架勢,連性子也大不相同,光是這麼看著,心裏就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想著,楊思媚餘角掃過薑凝醉,佯似不經意地道:“聽說上次為吳王洗塵的接風宴上,長公主遭了行刺,傷勢一直反反複複。最近更是連早朝都耽擱了,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傷勢作怪?”
柳浣雪此時正低頭喝著茶,聽聞楊思媚的話,她眸光一黯,隨後正想要拉住楊思媚稍加製止,對麵的薑凝醉已經放下了茶杯,微眯起眼望向楊思媚,道:“長公主的傷勢如何,也是你能任意揣度的麼?”
楊思媚說這番話也不過隻是為了打破僵局,聽見薑凝醉暗藏冷冽的口吻,她心裏一驚,連忙道:“妾身不敢,不過隻是關心長公主的身子罷了。”說著,楊思媚望著薑凝醉沉默的模樣,不禁又道:“不過我聽聞半月前的花燈節,長公主還曾帶著太子妃出宮賞花燈,想必應該是沒什麼大礙才對。”
這話便問的有些刻意了。薑凝醉輕笑了幾聲,清冷的眸子看向楊思媚,似笑非笑地道:“媚夫人知道的還不少。”
薑凝醉這麼說著,柳浣雪也隨著笑了起來,可惜楊思媚卻讀不懂她們笑裏的意思,隻覺得刺耳異常。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哂笑,楊思媚掛不住麵子,也不再多說什麼,低頭悶聲喝著茶。
三人一時間相顧無言,氣氛頓時顯得沉悶乏味,薑凝醉坐得也有了些不耐煩,她懷裏抱著暖爐,四下張望了下,隨後側頭望向柳浣雪,道:“怎地今日沒有見到池護衛?”
柳浣雪聞言,抬起頭笑得明媚:“我和媚夫人怕小世子吵擾到姐姐,所以讓池蔚陪著小世子去外院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