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漪嵐踏進明德殿,迎著一眾的目光前行,她的身後宮女羅列,整齊尾隨。
她披著一件大紅的狐裘鬥篷,明黃的燈光下,仍舊掩不去她骨子裏的風姿和優雅,她的眉眼張揚而妖冶,隻是麵容冷峻,透著冰凍三尺的冷漠和寒意,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途徑薑凝醉的時候,顏漪嵐步伐微微停頓,她用餘角自薑凝醉身上一掃而過,卻瞥見薑凝醉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單薄的披風壓根遮不住她冷得瑟瑟發抖的身子。顏漪嵐眼裏的寒光如碎刃,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而難測,她不動聲色地拾回視線,拾步越過薑凝醉,往主殿上坐著的顏君堯走去。
薑凝醉一直微垂著眉眼不去看顏漪嵐,但是顏漪嵐打量的目光她卻是感覺得到的,身邊突然有人捧來紫金暖爐,薑凝醉側頭望去,隻見青芙跟在顏漪嵐身後走進來,手裏還抱著一件厚重的大氅。
“娘娘快些取取暖,千萬別著涼。”瞧著薑凝醉毫無血色的麵龐,青芙又是擔憂又是心疼,也顧不得禮數,直接將暖爐塞到了薑凝醉的手裏,低聲道:“娘娘勿須擔心,長公主自會替娘娘做主。”
薑凝醉並不言語,她低頭看著懷裏的暖爐,心思難定。
青芙的話自是不錯,當今顏國上下,誰人敢不聽從顏漪嵐的命令,可是...如今的她,當真還能心安理得的借著太子妃的身份接受顏漪嵐的好意麼?想著,薑凝醉抬起頭,目光默然地凝望著殿中的那抹從容的身影,神色複雜,陷入了一片沉思裏。
“太子的東宮當真熱鬧,連本宮遠在鳳儀宮也能感受得到。”顏漪嵐坐到了主殿的側座之上,身前的碧鳶立即接過宮女遞上來的熱茶,彎身送到她的手上。
“我道是什麼風把皇姐給吹來了。”顏君堯語氣不善,挑眉笑道:“怎麼?我宮裏的事情,皇姐也有興趣插手過問?”
似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顏漪嵐含著杯壁的嘴唇微彎,笑得豔魅而從容。“太子說的哪裏的話?顏國上下所有事務皆歸本宮掌管,太子宮裏的大小事自然也在其中。”
顏君堯合上杯蓋,眉眼裏閃過一絲冷冽,語氣也瞬間不善:“看來皇姐是成心要插手我的家務事了?”
“東宮裏的事本宮無心過問,隻是......”顏漪嵐的語氣平平,突然間話鋒一轉,掀起了整座大殿的緊張氣息。“若這件事關乎到廢黜太子妃,那麼太子就休怪本宮不允了。”
早就料想得到顏漪嵐必定是為了此事而來,顏君堯斂袖,抬頭望向顏漪嵐,冷笑道:“怎麼?我不過是在處置我的嬪妃,皇姐何必如此動氣?”
“還是說,因為我動了皇姐的人,所以值得皇姐這般大費周章的......”
顏君堯的這番話,猶如冬雪過境,滿殿瞬間沉寂下來。
凝著死寂的沉默,顏漪嵐極輕地嗤笑一聲,笑意始終未及眼底,“既然太子明白,就應該知道,本宮的人,豈是能任人隨意處置的。”
“凝醉作為太子妃,在東宮的這些時日裏不守宮規,沒有半點規矩可言。”顏君堯說著,目光在顏漪嵐身上一轉而過,意味深長地笑道:“大抵正是仗著皇姐的偏袒寵愛,所以才會如此無所顧忌、目中無人,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裏。”
顏漪嵐鳳眸微眯,她不動聲色地睨了顏君堯一眼,略一沉吟:“沒有規矩可以慢慢學,凝醉畢竟是從將軍府裏出來的,禮數規矩就算有不周全的地方,也不至於出多大的紕漏。”顏漪嵐的話一語雙關,她低頭抿了口茶,語氣淡漠卻不失威儀。“倒是太子,對待自己的太子妃都尚且沒有半點的寬容和大度,將來又如何心懷天下蒼生呢?”
聽出顏漪嵐先是拿手握重權的大將軍施壓,如今又暗地裏譴責他的一意孤行,顏君堯略微怔神,隨即目光沉定下來,冷聲道:“皇姐誤會了,規矩那些尚可不提,隻是今晚凝醉未經我允肯擅自離宮,卻隻字不肯對我提及原因,我若是再縱容包庇她,如何令東宮的嬪妃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