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多雨,連日來的暴雨使得原本就莊嚴的皇宮愈發的壓抑肅靜了。
外麵一陣電閃雷鳴,明明不過午時,但是窗外烏雲密布,看上去仿若已是傍晚時分。
點了燭火的明德殿內沉靜而死寂,顏君堯批閱完最後一宗奏折,低頭看著仍舊跪在殿中的柳浣雪,心頭一陣煩躁,忍不住將手裏的奏折丟到一旁,臉上漸漸浮上陰霾。
池蔚半個時辰前被顏漪嵐的人請去鳳儀宮一事他已有耳聞,所以即使柳浣雪不說,他也知曉她如今跪拜在此的目的。池蔚這些年跟在柳浣雪的身邊,知道了太多柳家和東宮的秘密,莫說顏漪嵐不會再留池蔚活口,就算還能留,他也斷不會再讓池蔚活下來。
想著,顏君堯看著身前一動不動的柳浣雪,不耐道:“起來。”
柳浣雪並沒有動,她聞言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滿是固執的神情,道:“求太子相救。”
“我早就說過,池蔚留不住了。”顏君堯輕吹著杯盞裏的茶沫,道:“她的行蹤已經暴露,皇姐是無論如何也容不下她了。今日莫說是我,就算是母後出麵,皇姐也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顏君堯說著,眼神不經意地掃過柳浣雪蒼白的麵孔,上麵無處不寫著絕望。他心下不忍,不禁寬慰道:“不過是個下人,縱然這些年為你出生入死,你也犯不著為了她這般傷神費心。你若是想要,改日我再替你尋覓幾個可靠的親信便是。”
柳浣雪神色淒淒地搖了搖頭,心下擔憂地如同千萬隻刀子在劃割她的心扉,但是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聽聞顏君堯的話,柳浣雪咬了咬牙,語氣決絕道:“太子若是不肯,那麼我隻有親自去向長公主要人。我想,用太子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去換池蔚,長公主也一定是樂意的。”
“放肆!”顏君堯怒目相視,恨道:“你居然為了一個區區的下人,不僅三番四次地為了她來求我,甚至不惜要挾我?浣雪,到底誰才是你的夫君,在你的心裏,我難道還比不上你身邊的一個小小的護衛?”
顏君堯的厲喝似乎半點也未入柳浣雪的耳裏,她隻是低下了頭,聲音從容地重複道:“求太子相救。”
對於這樣固執的柳浣雪莫可奈何,顏君堯無力地倚靠著椅塌,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與皇姐勢如水火,就算我出麵,她也未必會鬆口。”說著,顏君堯的半邊側臉映著案台上的燭光,極冷地笑了起來,“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一個人,她的話可比我要管用多了。”
似乎從顏君堯陰冷的笑意裏讀出了他的想法,更讀出了顏君堯這句話背後埋藏的深意,可惜柳浣雪顧不得那麼多,要想救出池蔚,這或許是唯一的一個法子了。
棲鸞殿內。
殿外一聲驚雷轟然炸開,青芙趕忙走到窗欞邊,手忙腳亂地逐一關上窗戶。走回內殿,青芙抬頭看見薑凝醉坐在桌案邊上,手裏捏著一張紙條,側立在燭火之上,任由火舌將紙條吞噬,直至燃燒殆盡。
算起來,池蔚進鳳儀宮已有一個多時辰了,而這紙條,便是一刻鍾前太子與側妃來到鳳儀宮時命人私下送過來的。柳浣雪幾經周折才送到了薑凝醉的手裏,可惜薑凝醉看過之後久久不曾表態,最後更是直接將那張字條燒了個幹淨。
青芙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將地上紙條燒過後的灰燼掃去,隨後問道:“側妃還在走廊上等著,娘娘可需奴婢前去回複?”
耳畔的雨聲越發的大了,薑凝醉冰冷的視線自青芙手裏的灰燼裏移開,漠然道:“你且告訴側妃,這件事我也無能為力。”薑凝醉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她說完,看見青芙點頭正要退下,她叫住了青芙,又道:“讓她不必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