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3)

天空一片陰霾,接連好幾天的大雨,無聲地壓抑籠罩著整座皇宮。

下了雨的空氣永遠透著一層濕冷的氣息,明明不過剛過了午時,但是因著窗外烏雲密布的大雨,殿內暗沉沉的,隻有懸掛的宮燈起伏搖擺,光芒也隨之搖曳不定。

棲鸞殿內靜悄悄的,薑凝醉坐在窗邊沏著茶,眉眼氤氳在茶霧之間,別樣的淡雅。她低頭看了眼身旁軟榻上的顏漪嵐,瞧著她蒼白倦怠的臉龐,她不覺地抿了抿嘴角,眼裏閃過一抹擔憂。

下雨天最是濕冷,加之春季季節反複,暖意遲遲不見歸,顏漪嵐的肩傷遇上這樣的天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顏漪嵐懷裏臥著暖爐,無精打采地倚靠在軟榻之上,她一隻手支著額頭,一隻手翻看著擱置在桌案上的奏折,暈黃的光線映照在她的側臉之上,描摹著她精致的眉眼,好似一幅暈染開來的潑墨畫。

起身取了屏風上的披肩替顏漪嵐穿上,薑凝醉默不作聲地拾起她手裏的奏折,輕聲合上,擱置到了她夠不著的桌邊,道:“茶泡好了。”

大概隻有薑凝醉一個人,能把關心和擔憂表達得這麼含蓄冰涼,顏漪嵐有些好笑,卻也沒有駁斥什麼,依著她的話坐起了身。

薑凝醉重新坐回桌邊,有條不紊地斟茶,她的神情隔著水霧朦朧不清。她將茶杯遞給顏漪嵐,想了想,道:“聽碧鳶說,側妃依舊在宮外候著。”

顏漪嵐恍若未聞,她指尖輕轉著茶杯,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仰頭品著熱茶。

三日時期已過,薑凝醉這邊沒了動靜,池蔚的事也就再無轉圜的餘地,可惜顏漪嵐遲遲沒有對池蔚判刑,所以朝中一時間議論紛紛,對於這位君主的心思猜測無數,但是誰也參透不了。

柳浣雪自早上辰時開始候在鳳儀宮外,如今已有兩個多時辰,似是鐵了心要求顏漪嵐一見,就連顏君堯前來勸解也無濟於事。不過,柳浣雪身後的柳家向來依附太子,暫且不論其他,就光憑眼下顏漪嵐和顏君堯勢如水火的情勢,柳浣雪這樣的身份,要想求見顏漪嵐,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所有人都說,柳浣雪這是在自尋死路。尚且不說她今日這麼一鬧所要付出的代價,光是之前池蔚一事,若要清算起來,她也未必能夠脫得了幹係。如今非但不知道收斂,反而越發越矩了,這等作為,若不是仗著太子的寵愛囂張跋扈,那麼一定就是瘋了。

薑凝醉還記得顏漪嵐三日前曾經說過的話,她說池蔚必死無疑。當初或許她還存著不少疑惑,這一刻隱隱約約就都明白了。

雖然薑凝醉並未出生在這個時代,也不曾耳濡目染官宦世家的生活,但是有一點她是知曉的,不管電視劇裏演出也好,還是曆史書籍上記載也罷,自古還沒有哪個主子會為了一個區區的奴才這樣赴湯蹈火的,能讓柳浣雪舍棄性命也在所不惜,那麼池蔚在她心裏的位置,必定不僅僅隻是奴才這麼簡單。

而這個關係,想必顏漪嵐早就知曉了,所以才會不惜要做到趕盡殺絕這一步。

薑凝醉心裏已有猜想,她回過神來,眼神饒似無意地劃過顏漪嵐的側臉,“長公主是否早就知曉她們的關係不同一般?”

顏漪嵐斂眸,聲音在靜謐的棲鸞殿裏靜靜的響起:“柳浣雪在宮中多年,向來循規蹈矩處事周全,你何時見過她這般方寸大亂過?”

的確是沒有。

薑凝醉順著顏漪嵐的話努力回想,她記得初見柳浣雪時從容得體的樣子,也記得柳浣雪麵對崔瑩時冷聲厲喝的樣子,獨獨沒有見過柳浣雪像當日聽聞池蔚入獄時那麼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整個人都被抽去了心骨,一折就會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