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如今正在殿內與長公主長談,太子若是......”
薑凝醉的話音未落,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她手裏的托盤被顏君堯揮來的手狠狠拍落在地上,茶盞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休要拿母後來壓我。”顏君堯赤紅著雙眼,喝道:“我叫你讓開。”
如同一隻勃然大怒的野獸,眼前的顏君堯沒有半點理智可言,薑凝醉未曾見過這樣不顧儀態的顏君堯,心下暗暗大驚,卻仍舊攔在他的身前,一字一句鎮定道:“未有母後和長公主旨意,恕我不能從命。”
顏君堯伸手就要推開薑凝醉,突然身後的門扉吱呀輕響,薑凝醉回過頭,看見顏漪嵐的身影慢慢從門內顯現出來,懸在胸口的一口氣隨之落下,下一秒卻又忍不住神經繃緊,心生擔憂起來。
這樣子的擔心緊張,倒真不如薑凝醉獨自麵對顏君堯來得幹脆自在。似乎隱隱覺出顏君堯這番前來非同小可,薑凝醉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恨不能將顏漪嵐推進殿內,最好是能將她反鎖在裏麵,這樣或許才能永遠不受到傷害。
顏漪嵐麵色冷凝,透著不怒自威的神情,她打開門,視線在薑凝醉的身上打了個轉,隨即落到顏君堯的身上,鳳眸藏著冷冽的光,沉聲道:“何事值得太子如此大呼小叫?”
“你對浣雪做了什麼?”顏君堯看著眼前淡定自若的顏漪嵐,不禁怒從中來,他逼近顏漪嵐幾步,卻終是在顏漪嵐沉定威儀的目光下停在她身前半米的地方,他頓住了腳步,質問道:“我離開之時,浣雪還好好地站在鳳儀宮外,怎地她一回到東宮,就突然昏厥過去,就連太醫也診治不出毛病來?”
“看來太子需要回去跟太傅好好學學,這尊卑有序的“尊”字,究竟該怎麼寫了。”麵對著顏君堯的質疑,顏漪嵐的眼神一凜,瞬間變得利如刀鋒,她冷冷道:“本宮要想殺她,光是一條罪名就夠了,哪還用得著這樣費盡心機地使手段?”
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顏君堯垂頭沉聲笑了起來,隨後,他抬起了頭,道:“皇姐的手段和心計之多,豈是旁人能夠設防的?讓一個人死得悄無聲息、不明不白,這不正是皇姐慣用的老伎倆麼?”
“太子。”薑凝醉微蹙了蹙眉,她轉身側向顏君堯,道:“自始至終,在鳳儀宮外與側妃有所接觸的人,都隻有我一個。如今側妃突然昏迷,雖然尚未知曉原因,但是太子實在不該如此枉怪長公主。”
“冤枉?”顏君堯目光閃過暴戾,笑得更加肆意了。“凝醉,怕是你失憶之後連腦子也跟著糊塗了吧?莫怪我沒有提醒你,當初你的好姐姐,名震四方的疏影將軍,你可知曉她是怎麼死的?”
疏影...將軍?
薑凝醉的心裏猛地一沉,她側頭望向顏漪嵐,似乎想要求證什麼,但是偏頭卻看見顏漪嵐一臉的淡漠,似要融入身後昏暗的大殿之內,神情越發的模糊起來。
“三年前顏隋一戰,你的姐姐奉命駐守京城最後一道防線,那日顏隋大軍相遇,顏軍負隅頑抗,漸漸落了下風。你的姐姐本是可以不必死的,敵我形勢如此明了,她隻需要暫時撤退就能逃過一劫。可是你知曉,她為何會死麼?”顏君堯突然森然一笑,他伸手指向顏漪嵐,帶著一絲報複的快感,道:“都是因為皇姐貪生怕死,所以下令封鎖城門,將你的姐姐活生生關在了城門之外,任由她帶著軍隊自生自滅,最後雖然拚死擊退隋軍,守住了城門,但是你姐姐的軍隊全軍覆沒,就連她也沒能逃過一死。”
太過直白的事實壓得薑凝醉喘不過氣,她的視線仍舊落在顏漪嵐的方向,似是想要得到一個求證,不想她看見顏漪嵐自嘲落寞地勾了勾嘴角,神情一時間寂淡到了極點。
三年前的事情,薑凝醉無從參與,所以自然無法參透其中的真真假假。但是有一點,薑凝醉卻是知曉的,顏君堯這番話裏獨獨有一點,她無論如何也不信。任誰看過顏漪嵐眼裏不畏生死的鎮定冷冽,都不會相信,她會因為貪生怕死而做出這樣的事來。
“夠了。”
這聲製止並不響亮,甚至沒有太多的情緒,但是它冷冷從殿內傳出來,偏生就能聽得在場的所有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