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鳶原本立在顏漪嵐的身後,似乎覺察到了城樓下的動靜,她的餘角不經意打量過去,待得看清楚了來人,她才突然彎了彎嘴角,走上前,附在顏漪嵐的耳畔,笑道:“殿下果真沒有看錯人。”
說著,碧鳶看著步輦上走下的二人,笑著偏了偏頭,道:“殿下您瞧,是誰來了。”
顏漪嵐聞言,順著碧鳶的話垂眸望去,還未瞧清楚,已經聽得內官揚聲報道:“太子駕到,太子妃駕到。”
聽到內官的通報,顏漪嵐一直寂淡的眉眼裏這才有了些許色彩,她循著聲音打量過去,看見城樓階梯外,顏君堯這時已經走下了步輦,他麵朝著步輦而立,隻單單向著步輦伸了伸手,扶著薑凝醉一同走出步輦。
烈陽將薑凝醉的一身鳳衣照得奪目風華,她的一張臉龐施了華美的宮妝,襯得麵容清豔端麗,可惜眼神裏偏透著疏離淡漠,帶著一種豔到極致的冷。
隨著顏君堯走下步輦,薑凝醉抬頭,看見顏漪嵐正站在城樓階梯旁,低頭注視著她的方向。有豔陽自她的身後照射而下,使得薑凝醉並看不太清她此時此刻的神情,唯有她那雙凜冽而熠熠奪目的鳳眸,薑凝醉即使身在暗處,也仍然能夠感受得到。
剛站定腳步,薑凝醉看見顏漪嵐正拾階而下。默默看著顏漪嵐步步朝著自己走近,她離得顏漪嵐越近,越覺得胸口的呼吸險要耗盡,一陣窒悶感縈繞在胸口。直到顏漪嵐來到她的身邊,薑凝醉凝著一張冷漠的麵龐,正想要擦肩而過,卻聽見顏漪嵐輕聲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薑凝醉微微頓住腳步,偏頭看見顏漪嵐笑得幾分愉悅,好像她是真的在高興,高興薑凝醉的赴約而來。可薑凝醉隻是漠然凝視著她的雙眼,那裏麵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薑凝醉已經辨不清了。
“長公主不要誤會。”薑凝醉輕輕說著,擦過顏漪嵐的身邊,拾步走遠。“我來這裏,與長公主無關。”
薑凝醉的話說得冷漠而絕情,她說完,突然聽見尹武門緩緩開啟,她順著沉重的聲響凝望而去,隻見飛揚的塵土之下,有馬蹄聲震震,似是腳下的大地都要隨著這震耳欲聾的聲響而龜裂傾塌。
漫天黃沙之下,有一道身影最先出現在尹武門外,馬嘶聲震天而起,說不出的威風雄壯。待得那道人影在黃沙裏漸漸清晰,薑凝醉看見顏漪嵐的鳳眸微斂,隨後轉身迎著那道身影走去。
直到那人近到眼前,薑凝醉才看清了那人的長相,他生了一雙英氣逼人的眉,麵容俊朗,輪廓分明,渾身透著寶劍出鞘一般的銳氣。雄姿英發,器宇軒昂。也是直到看見他,薑凝醉才恍惚發覺,比起他來,顏君堯的那點雍容氣度,都未免顯得有些小家之氣了。
薑凝醉迎著黃沙眯了眯眼,她想,能有如此氣勢的人,除了那顏國人人聞之變色的北央王,又還會是誰?
他騎著一匹汗血寶馬,自官道上馳騁而來,身後的隊伍被他落得老遠,看上去像極了一幅壯麗的畫卷,卻是用來襯托他的。臨到城樓下了,他縱馬馳騁的速度仍舊不減半分,那雙深邃而鎮定的眼眸正落在顏漪嵐的身上,裏麵隱隱藏著迷戀和掠奪的目光。
似是察覺到了北央王炙熱如鐵的目光,顏漪嵐突然抬起了頭,衝著他輕輕勾了勾唇,笑得漫不經心。可是不管顏漪嵐麵上如何散漫,但是她眼裏藏著的那點愉悅,卻並不似作假。
想著,薑凝醉的眼神黯了黯,恍惚中,她聽到一陣馬嘶聲尖嘯而起,循聲看去,北央王已經縱馬來到了顏漪嵐的身邊,烈風吹起顏漪嵐的緋衣長袖,隨風恣意飛舞。
“來。”隻見北央王單單說了一個字,聲音猶如醇厚的烈酒,磁性而沉著。他緩緩伸出緊握住韁繩的一隻手,道:“陪孤王馳騁一番。”
顏漪嵐聞言,並未作何回應,而是本能地回頭望了一眼薑凝醉,卻見薑凝醉已經默然收回了之前打量的視線,轉身向著城樓之上走去。
“凝兒。”
有馬車軲轆聲響至耳側,薑凝醉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住自己,隻是這聲稱謂著實新鮮,她先是一陣疑惑不解,半晌才不確定地回頭望過去。
北央王的軍隊已經陸陸續續趕來,其中走在最前頭的馬車上有人掀簾而出,她由著宮人攙扶走下來,隨後目光柔柔如同一彎清月,正對著薑凝醉淺淺微笑。單單隻是舒眉一笑,便讓人覺得猶如春風拂麵,別樣的賞心悅目。
可是她雖然看著薑凝醉的眼神親昵而柔善,但是薑凝醉卻一點關於她的印象也無。
遲疑間,那人已經走到了薑凝醉的身前,看著薑凝醉生疏疑惑的眼神,不覺好笑地歪了歪頭,聲音一如她的人一般柔軟溫潤,道:“怎麼?你連姐姐也不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