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碧鳶一行人,顏漪嵐獨自一人走進大殿,看見長長的宴席上酒菜琳琅滿目,央玄凜早已坐在了上席,似是已經等候她多時。身上的大門重新關上,掩去她身後的清冷月色,顏漪嵐站在偏殿看了片刻,獨獨未見寧皇後的身影。
緩緩走到央玄凜的身邊,顏漪嵐一襲紫色宮裝逶迤曳地,妖嬈如火,在地上鋪出一道旖旎刺目的痕跡。她一挑裙擺,轉身坐到了央玄凜的身邊,鳳眸微微一眯,便就是一抹美麗異常的笑容。
“好一出調虎離山之計。”顏漪嵐的廣袖拂過桌麵,她自顧自倒了杯酒,輕碰了碰央玄凜的酒杯,隨後一飲而盡。“讓我猜猜,北央王和母後究竟在玩些什麼把戲。”
顏漪嵐一向清亮的眼裏透著些許迷媚,似是真的醉了,又似是沒有,她指尖輕點著酒杯,嫣紅的唇抿起,像是一朵長滿厲刺的玫瑰。“先是用母後的口諭傳我至此,這個時候,母後大概正在去棲鸞殿的路上。”
央玄凜不置可否,俊雅的麵龐轉向顏漪嵐,挑眉的動作偏又透著耐人尋味的意欲。“那你不妨再猜一猜,麵對著寧皇後,薑凝醉還能不能無動於衷?”
顏漪嵐的唇抵在酒杯之上,笑得漫不經心,“你不了解凝醉。”說著,顏漪嵐歪頭,媚眼如絲,偏偏眼裏的神情卻冷得讓人望而生畏。“況且,我和她之間,死纏爛打不肯放手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她,而是我。”
“孤王若不了解她,那麼孤王可否了解你?”央玄凜朝著顏漪嵐附身而來,“如今吳王的三萬精騎轉眼兵臨城下,而顏國的精銳部隊全部在薑大將軍的手裏,隻要你下令大將軍率兵回宮,那麼別國定會逮準時機企圖侵占邊境疆土,可若是你不召大將軍回來,憑著皇宮的一萬禁軍能不能抵抗?鳳儀,這一筆賬,你難道算不明白?”
央玄凜所言不假,顏隋一戰的創傷直到三年後也未能完全平複,如今的顏國莫說是抵禦邊國侵略,就算是麵對吳王的來勢洶洶,怕也是會大傷元氣。說來說去,這個時候,除了倚靠央玄凜,似乎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
而央玄凜之所以能如此運籌帷幄,便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顏漪嵐的聲音帶著笑意,在這時仍能夠悠然道:“吳王生性多疑,行事也向來謹慎小心,你給了他多少好處,竟然能讓他在這時發動兵變?”
就算借個吳王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央玄凜來顏國之時企圖奪位,依著央玄凜這些年對待顏漪嵐的情意,吳王不傻,自然不會蠢到做出這等羊入虎口的事來。而他既然敢來,必定是懷著十足的把握的,這裏麵,必定與央玄凜脫不了關係。
知曉始終是瞞不過顏漪嵐的眼睛,北央王回道:“孤王答應他,會輔佐他坐上顏國的皇位。”
“怕不盡然吧?”顏漪嵐低啞的聲音一沉,語氣冷冷道:“吳王不傻,自然明白你不過是把他當做逼我成婚的棋子而已,他難道不怕逼宮之時,我迫於無奈嫁給你。到了那時,他不就成甕中之鱉,任人宰割了?”
“嗬嗬。”央玄凜湊近顏漪嵐,近到似乎能夠嗅到她身上的香氣,他哂笑,道:“孤王答應他,就算你最後成了婚,孤王也會賜他城池兵器,護他安然回到東楚,繼續做他的吳王。畢竟,留著他在一天,太子的位子就會受到一天的威脅,隻要吳王還在,孤王就總有牽製住你的籌碼。你說說看,這樣優厚的條件,吳王有沒有拒絕的道理?”
緩緩飲盡杯中最後的酒,顏漪嵐起身,挑眉道:“看來,北央王此番前來,是容不得我拒絕了?”
“鳳儀,你莫要怪孤王心狠手辣。”央玄凜歎了口氣,語氣妥協而無奈。“對於你,孤王不得不防。”
央玄凜既然生為君王,就注定了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對於自己想要的,他隻懂得用盡權勢去搶去掠奪,他有他的自尊和驕傲。他永遠無法像一個常人那般,去給予,去等待,去乞求一份愛情,也無法忍受被拒絕的滋味。
即使他是那麼明白,這樣的手段,隻會迫得顏漪嵐離他越來越遠,隻會將他這些年苦心拉近的感情一一毀盡。
對於央玄凜的話,顏漪嵐但笑不語,她走到窗邊,側臉映著窗外的明月,一片冷漠。半晌,她回過頭來,突然對著央玄凜深深一笑,語氣卻是譏誚異常。
“那倒是要問問北央王,打算何時來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