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宮的隊伍浩浩蕩蕩,如同一條龐大蜿蜒的巨龍,盤踞伏臥在薄霧繚繞的巍迆山之上。
任由綠荷替她換上繁重宮裝,薑凝醉起身,看見這時候青芙也已經命人將回宮的箱子裝上馬車,折回了帳內。
“娘娘,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衝青芙點了點頭,薑凝醉道:“走吧。”
出了帳篷,薑凝醉便看見馬車一一排列整齊,侍衛衝她行了個禮,示意她往太子的馬車走去。
出發的隊伍長如遊龍,薑凝醉站在原地尋望了片刻,隻看得見來來往往奔忙的宮人們,也不知顏漪嵐在哪裏。她收了視線,領著青芙綠荷離開。
“太子妃請留步。”
薑凝醉回頭,看見碧鳶從遠處款款行來,她手裏正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步伐匆匆地走到薑凝醉麵前,行禮道:“殿下吩咐奴婢給太子妃送來些點心,以便路上食用。”
默默打量了片刻,薑凝醉偏頭示意青芙收下,隨後問道:“這裏麵都是些什麼?”
“回太子妃的話,裏麵裝的是桃心酥。”碧鳶說著,微微一笑,“殿下說太子妃對這小點心喜歡的很,所以昨兒特地命禦廚準備的。”
心裏微微一漾,薑凝醉的臉上仍舊沒有過多的神情,她淡道:“長公主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小點心?”說完,薑凝醉偏頭,瞅見綠荷聞聲的瞬間心虛低下的頭,瞬間了然了過來。
知曉薑凝醉定是猜出了緣由,碧鳶也沒有多嘴解釋,而是打趣道:“太子妃常說長公主是鐵打的性子,看來再鐵血無情的人,也有繞指柔的時刻。”
之前她曾說過的話全被碧鳶撿了去,薑凝醉自知理虧也不再多言,她掀簾彎身坐進馬車,末了說道:“替我謝過長公主。”
放了車簾,薑凝醉拿過青芙手裏的食盒,緩緩揭開蓋子,一股獨屬於桃花的清香撲鼻而來,這個季節竟然還能有桃花瓣可作佐料食材,倒是讓薑凝醉吃了一驚。
看見薑凝醉望著食盒出神,綠荷湊過來,笑嘻嘻地道:“長公主對娘娘可真好。”
“多嘴。”
薑凝醉輕斥了一聲,轉手將食盒蓋上放到一旁,外麵一陣鼓角響徹,想必是準備要啟程了。想著,馬車的簾子被人從外掀開,顏君堯俯身坐了進來,兩人的眼神不期之間交彙,卻又尷尬沉默著錯開。
因為早前送走了大半家眷的緣故,來時熱熱鬧鬧的隊伍,歸去的時候總不免覺得有些落寞了。薑凝醉記得,來巍迆山的路上,太子的馬車裏始終多坐了一個祁月,雖說一路上吵吵鬧鬧不曾安歇,但是如今真少了她的身影,竟然會顯得如此地沉悶。
薑凝醉側頭打量了顏君堯一眼,看來昨夜他與祁月的談話,似乎並沒能改變些什麼。
可是這些終歸與她無關,薑凝醉也無心過問,她伸手撫了撫身旁的食盒,慢慢收了心思,閉目倚靠在馬車的一端,不再去想。
央玄凜的馬車內,禦前統領趙航拱手立於馬車之外,道:“啟稟北央王,一切已經準備妥當,長公主命臣前來詢問北央王,是否立即動身啟程?”
央玄凜挨靠在偌大的馬車一角,緩緩睜開漆黑如夜的雙眸,道:“她人呢?”
料想央玄凜問的必定是顏漪嵐,趙航回道:“回北央王,長公主說北央王身邊有婧王妃照料著,她就不過來叨擾了。”
顏靈戈一直安靜坐在央玄凜身旁,如今聽到趙航的話,斟茶的手不免偏了偏,茶水歪了軌跡,全全灑出在桌麵之上。
“叨擾?”細細嚼著顏漪嵐這兩個字裏的意味,央玄凜麵色沉默如鐵,他沉聲道:“替我告訴她,可以啟程了。”
趙航領命退下,馬車內迎來一陣死寂。不多時,隻聽得馬蹄聲踏踏,整整齊齊的隊伍終於緩緩地往山下駛去。
將手裏剛剛斟滿的熱茶遞到央玄凜的手裏,顏靈戈嗅著杯中清新的茶香,她低頭輕呷了一口,茶氣濃鬱,本該是好茶,可是她卻隻品出了其中的苦澀,而嚐不到回甘清甜。
凝著仿若冰固的氣氛,央玄凜側望著一旁安靜無言的顏靈戈,問道:“為何不問孤王,此次回到大顏皇宮之後,有何打算?”
顏靈戈回望住央玄凜,她微微笑了笑,心裏卻是一片澀然。“如若皇姐不肯嫁與大王,大王會善罷甘休麼?”
央玄凜眸光一寒,讓人不敢直視。“不會。”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問。”顏靈戈放了手裏的茶杯,她眉眼微垂,總是溫柔的雙眼此時卻滿是鎮定。“我雖嫁與大王多年,但我始終還是顏國的公主,母後和皇姐待我有恩,恩重如山,我必不能辜負她們。若是避免不了一場大動幹戈,我寧可選擇不知道。”
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姐妹,央玄凜之所以這些年對顏靈戈格外恩寵,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顏漪嵐最疼愛的妹妹,而更多的是因為她身上的某些地方與顏漪嵐如出一轍。
“你認為孤王會怎麼做?”央玄凜輕笑了一聲,側臉尊貴而俊美。“孤王若是想用權勢威逼她,何必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