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一走出來就看到幾個趴在門邊聽八卦的人,見他突然把門打開,立刻做鳥獸散。
那些人偷偷看著他,各種同情的、好奇的、幸災樂禍的目光向他投來,他沒有一一回應,突然前麵那個人手上的一張紙片飄落到了他的腳邊,他本來不打算看,隻是順手撿起來,可手接觸到的那一刻,在上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梁修快速地把上麵的內容掃了一遍,很顯然,這就是投訴他的匿名信。用繪聲繪色的語言描繪了一個關於他的豔-情故事,用詞非常不堪。
前麵那人站住腳步,回頭看著梁修,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人叫李東華,是和梁修同時簽約的另外一個男主持,他之前在老家的縣城電視台就做了一兩年了,算是前輩,但這次考核梁修的各項評分都在他之上,而且梁修都已經出了一次外景了,他還沒上過鏡。
“抱歉阿修,哎呀,這是我掉的,沒什麼重要的啊,你別看。”李東華確定梁修已經看完了,然後從他手裏拿走了那張紙。
梁修神色自若地對他點頭致意,但揣在口袋裏的手卻拽緊了,他沒多說什麼,很快繞開李東華離開了,李東華有些愣地看著梁修的表情,一會兒癟癟嘴,拿著那張紙繼續神采飛揚地大步離開。
梁修這下明白了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是怎麼回事了,估計現在台裏已經達到了人手一張的程度,從辦公室到電梯口這一小段路,梁修至少看到了三個人手裏拿著那東西。
事情鬧到了這樣的程度,也不怪台長說要嚴肅處理,他完全沒有了退路,這裏待不下去,甚至京城的所有電視台,都不會用他。
梁修走出大門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大樓頂部的台標,剛才一直保持的鎮定突然就開始全線瓦解。就在一個多月之前,他還在感慨自己太幸運,那麼輕易地實現了夢想,現在看來,夢想會被稱之為夢想,果然是需要漫長的努力才會實現,那麼輕易地得到,也會輕易被人給摧毀。
還說難過悲傷都太輕了,對自己的失望讓他肩上的枷鎖有多了一分,他也不知道還能撐到幾時。
梁修回到冷冷清清的出租房,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想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用醒來。
***
房間裏黑漆漆的,厚重的遮光窗簾把白天變成了黑夜。
柔軟的真絲被下麵隆起一個大包,被子下麵躺著的人一動不動,看上去特別憔悴。
高跟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床上挺屍的人立刻驚醒了過來,坐起來盯著門邊,不一會兒,房門打開了。
戰平站在前麵,仍然是一臉憤怒,他對著戰衝吼道:“還不給我滾起來!你要這樣癱到什麼時候!”
戰衝沒搭理他,父子倆互相瞪了一眼,戰衝便把目光投到背後那個美麗的女人臉上。
她穿著一身優雅得體的職業套裝,麵目精致宛如畫作,卻有有些女人少有的英氣,她的臉保養得像是個少女一樣精致,但舉手投足間那優雅得體的氣質,又是少女比不上的。
戰衝看著她,沙啞著嗓子委屈地開口:“媽……”
沈曼看著兒子憔悴的臉,搖搖頭而後對戰平道:“我和他說說,你先出去吧。”
戰平又瞪了戰衝一眼,這才離開。
沈曼走到床邊,立刻就被戰衝抓住了手,戰衝像是小時候一樣拉著她撒嬌,輕聲道:“媽,你怎麼才回來啊,我把要把我打死了。”
“別撒嬌,你多大的人了。”沈曼冷靜地說著,然後退後一步,坐到沙發上繼續說,“你爸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了,你之前怎麼沒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個男人。”
戰衝癟癟嘴:“你工作太忙了,我……我來不及說。本來就想先告訴你的,我想你一定會明白……”
“戰衝,不是說你提前告訴我,我就會同意你胡來的。”
戰衝低下頭,難受地說:“我不是胡來,我就是喜歡他啊,媽,我都13天沒有看到他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他也不知道我怎麼樣了,聯係不上他,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嗎?”
沈曼皺眉看著她的兒子,這個完全陷入了情網的少年,她心裏的感情十分複雜。
兒子喜歡了一個男人,在她看來並不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雖然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她也非常震驚而且擔憂,但很快她也就想通了。
她在教育孩子方麵的思想是很開放的,她從來都是把兒子當成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在看待,孩子喜歡什麼人,想要過什麼樣的人生,隻要他開心,隨他去就好。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個家裏除了她沒人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