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不再言愛(大結局4)(2 / 3)

蘇墨瞳當時愣住,卻沒有打電話。

很快,她竟然在小區裏見到了禪兒。

那天,她抱著懷銘在樓下曬太陽,顧默宸牽著禪兒的手,小丫頭麵無表情,蘇墨瞳遠遠看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言語。

懷銘自己會走路,卻不說話,他蹣跚著朝著顧默宸那邊的方向走去。

顧默宸領著長高了的禪兒走來,然後蹲下來,抱住了懷銘,指著孩子對禪兒道:“寶寶,這是弟弟!以後,要疼弟弟。”

禪兒看看他,沒有說話。

蘇墨瞳猛地回神,走了過去,低低地叫了一聲:“禪兒?”

小丫頭看到她,沒有表情。

她覺得嗓子很痛,喉頭好像梗了刺。

林銳說,禪兒可能有點自閉,她當時心裏很難受,如今看著麵無表情的禪兒,她心疼的更難受了!深深地自責。

顧默宸抱著懷銘,低頭對禪兒道:“寶寶,不認得了嗎?”

小丫頭比以前高了快一個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蘇墨瞳,卻一句話不說。

蘇墨瞳蹲下身去,輕輕地抱住了她,“寶寶,不記得我了嗎?”

而此時的顧默宸懷中抱著澤銘,澤銘雖然內向,卻對顧默宸一點不害怕,甚至對他笑。

禪兒突然掙脫了蘇墨瞳然後跑了。

蘇墨瞳回頭看顧默宸,這才看到懷銘對著顧默宸笑呢,哈喇子流了很多。

“她從來沒有忘記!”顧默宸隻說了七個字。

蘇墨瞳往孩子跑的方向追去,終於,逮到了禪兒,她抓住她的手,“寶寶,我是媽媽!”

小丫頭抿緊了唇,不說話,倔強的樣子讓蘇墨瞳心疼不已。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去抱她。

一直抱著,過了很久很久,小丫頭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蘇墨瞳也哭,這邊,顧默宸抱著懷銘,小娃兒卻咯咯地笑了起來。

顧默宸低頭問他:“你這小子笑什麼?看你媽媽和姐姐哭,笑的這麼歡啊?”

小家夥在他懷裏跳,格外興奮。

顧默宸沒有走近,買菜回來的蘇媽媽看到顧默宸和懷銘,又看看那邊,歎了口氣:“小顧啊,懷銘就跟你親啊!我們哄都沒這麼笑過,你一星期見他一次,他都記得你!”

“我調回來了!”顧默宸麵對蘇媽媽。“以後都不宸開了!”

“調回省城了?”蘇媽媽很是驚喜:“你真的回來了?”

“兩年了,我想我還需要努力!”他說。

“可是,我不知道結果!”蘇媽媽很擔心。“小顧,我怕你等空了,紅帽兒這丫頭有自己的主意!你萬一等不來怎麼辦?”

“我知道!”他點頭。“我並不著急!等不來,就這樣看著,沒什麼不好的!”

蘇媽媽抹了把淚,挺難受的。

禪兒哭完了也不理會蘇墨瞳,就哭。

蘇墨瞳給她抹眼淚,擦幹淨了小臉蛋,禪兒還是不搭理她。

可是,她卻喊了蘇媽媽:“姥姥!”

蘇媽媽抱她,領著回家。像是禪兒私下跟蘇媽媽見麵的機會兒挺多的,而這,蘇墨瞳並不知道!

之後,蘇墨瞳才知道,顧默宸竟然帶著孩子,以後就住在他們樓下了!

那天晚上,蘇媽媽邀請他們進家裏吃飯,蘇墨瞳想要說什麼,蘇媽媽冷眼看她,說:“小顧和禪兒是我請來的客人,你要是不願意吃,你出去吃去!”

蘇墨瞳沒有說話。

蘇爸爸也似乎很高興,包括嫂子。

那天。媽媽和嫂子在廚房裏包了餃子,炒了一桌子菜,懷銘被顧默宸抱著坐在沙發裏,而禪兒拿著糖哄她,沒有人搭理蘇墨瞳。

她覺得整個世界,她格格不入。而顧默宸,也沒有看她一眼。

那晚發生的最驚人的一幕,她不願意說話的兒子,居然張口的第一句話,獻給了顧默宸,玩得開心,在顧默宸的腿上蹦跳,竟然驚人地喊了一聲爸爸!

那一聲,很響。

大家都愣住。

小家夥睜著大眼,又喊了一聲:“爸爸!”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或者他一下子突破了語言障礙關,懷銘那晚開始學會了喊人。

蘇墨瞳在震驚的時候,看到顧默宸眼中的濕潤,隻是,顧默宸當即糾正了孩子:“寶寶,我不是爸爸,是伯伯!來,叫伯伯!”

懷銘學會了喊爸爸,可是卻沒有爸爸讓他喊!

她別過臉去,回了臥室,再也沒有出來。

晚上,蘇媽又來碎碎念,可是她的心,卻平靜下來了!

至此,他成了蘇媽媽和蘇爸爸的客人,禪兒在好幾個星期後才哭著認她,質問她為什麼不要她了,她很害怕,問她憑什麼不要她了!

後來,蘇墨瞳說:“因為你的曹叔叔不在了,媽媽很傷心,很難過,忽略了你,對不起!”

之後,小丫頭就哭了,然後哭著說:“媽媽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很難過,顧爸爸說你很難過,不要打擾你,等你好了,我們會回來!”

那一晚,禪兒跟她和好了!

隻是,她跟顧默宸卻還是那樣。

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卻再也沒有了春潮起伏的心。

春去冬來,又一年過去。

顧默宸也決口不提兩個人在一起的事,

在電梯裏遇到顧默宸。

四目相對,她眼中沒有一絲情愛,隻是輕聲道:“默宸,我再也不會愛你了,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笑,很平靜,或許經曆了太多,真的起不了太多波瀾了,他說:“我覺得這樣很好!我的心也很平靜,孩子們健康成長,沒有什麼不好。”

於是,又一年過去。

懷銘上了幼兒園。

一天,從幼兒園回來,懷銘很不開心,問媽媽為什麼別人有爸爸,他沒有,隻有伯伯?

蘇墨瞳看著委屈的兒子,心中對曹澤銘的愧疚更深。親自告訴兒子:“寶寶,爸爸是最勇敢的人,是最愛媽媽和寶寶的,爸爸的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可是,我想要伯伯是我的爸爸!”小家夥第一次這樣喊出來。

蘇墨瞳震驚。

懷銘喜歡顧默宸,隻要顧默宸出現在幼兒園,接他回來,他就開心!

又過了一年。

在秦少成兒子的滿月宴上,秦少成第一次對她說:“小蘇,別錯過了顧默宸,當初,是他找我,要我過來幫你。他說你如果有工作,你會忘記很多不快樂!他對你,一直很用心!五年了,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懂的!”

“師兄!”蘇墨瞳不想隱瞞:“可是,我心裏的人,是澤銘!他已經是永恒了!”

“其實,車希言也是顧默宸的永恒了!你們現在不為你們自己,你考慮考慮孩子,有比你更適合做禪兒後媽的女人嗎?有比顧默宸更愛懷銘的後爸嗎?世俗的眼光你又何必在意?你該跨越的是你自己內心的這個坎兒!把你和曹澤銘的孩子好好的養大,把顧默宸和車希言的孩子好好的養大,才是你們兩個人的責任,光養大,心裏不健康,也是不負責任的!”

見她沉默,秦少成又道:“不能言愛,那就永遠不言愛!我們五年這樣拚過來,有了雲翔的穩定,你看看你身後的那個男人,他真的不再年輕了!你忍心他再蹉跎下去嗎?”

秦少成說完去看自己老婆孩子了!

她轉身,就看到不遠處,顧默宸跟唐晉站在那裏,舉杯,他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

而另外一邊,穿著小西裝和小禮服的懷銘和禪兒正在一旁玩,禪兒給懷銘拿東西吃,顧默宸雖然跟唐晉談話,卻還是不忘記照顧孩子!

的確,他們之間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言愛情了!

再也沒有人比顧默宸更愛懷銘的了!

禪兒和懷銘都需要爸爸媽媽,需要一個安定,溫暖的家!

她堅持什麼?

澤銘臨終把她交給顧默宸,是堅信她可以跨越這一切的嗎?

隻是,她真的可以嗎?

顧默宸跟唐晉在聊天。

“還要單身下去?”顧默宸問他。“嫂子還沒有原諒你?”

“沒有!”唐晉笑笑:“不過應該快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女人想什麼,明明孩子都生了,非要宸婚!她躲這裏,害我五年不敢動地方!”

“也許,她早已經原諒了你!”顧默宸又道。

“大概吧!每天都跟她睡,但是她就是不鬆口複婚的事,我有什麼辦法,反正能睡就行了!倒是你,還記得女人的滋味嗎?”

顧默宸臉一紅,“哥,你過分了啊!”

唐晉大笑,然後湊近他,低聲道:“我送你一套充氣娃娃,名字叫蘇墨瞳怎樣?”

顧默宸卻沒有生氣,玩味地笑笑,誠懇地道:“如果被墨墨知道的話,我這輩子別想再追回她了!如今,這樣,清心寡欲,可以延年益壽!”

“拉倒吧,長期不發泄,會積鬱成疾,死的更快!”

之後,顧默宸也隻是笑笑,然後看到懷銘跟禪兒往大廳門跑去,他放下酒杯:“我得去看他們,這兩孩子一會兒不管著就跑出去了!”

“奶爸!”唐晉笑。

“我覺得很幸福!”顧默宸回給他一個笑容。

唐晉看看那邊,一直目光落在顧默宸身上若有所思的蘇墨瞳,端了杯酒走過去。“蘇董事長,看什麼呢?”

五年,足以成為朋友!

蘇墨瞳看著麵前這個亦師亦友的男人,一直是尊重和感激的。

“唐老師!”

“你打算什麼時候不端著啊?”唐晉問她。這些年,沒少問她這件事。

她一般都是笑笑,不予回答。

唐晉以為這次還是這樣,她卻說:“也許,我跟他應該搭夥過日子!起碼我們的孩子都很幸福!”

“哦?”唐晉挑眉,很感興趣。“想通了?”

“還在想!”蘇墨瞳道。

“嘖嘖,你居然這麼直接地承認了!”

蘇墨瞳淡笑不語。

唐晉突然湊近她,壓低聲音道:“我最近又投資了個新項目!”

“哦?是嗎?什麼?”

“我讓人研製了一批情趣用品,其中一款充氣娃娃,取名為蘇董事長,我打算送給默宸呢!”

蘇墨瞳臉一紅,這是第一次,唐晉這樣肆無忌憚地跟她開玩笑,這麼惡趣味。

他則笑了,然後說:“既然你有了決定,我決定投資別的,不弄這個了!”

蘇墨瞳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嗬嗬,其實,我幫你,還有一個原因,我偷偷告訴你!別人誰都不知道哦!因為,你長得像希言,希言當年跟我混,這事你別告訴顧默宸,他不知道我當年喜歡過希言!”唐晉拍拍她的肩膀,“蘇墨瞳,加油吧!路很長,別較真太多。”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宸去。

蘇墨瞳怔忪,顧默宸不知道的秘密,你又為何告訴我呢?每個少女的心中都曾有過一個明媚少年,而每個少年心中,大概也都有過一個明媚少女吧!

那一晚,她回去,第一次鄭重地問兒子:“寶貝兒,你真的想要伯伯當你的爸爸嗎?”

小家夥聽完,有點詫異,然後擰著跟曹澤銘一樣的眉毛問她:“可以嗎?”

“寶寶很想嗎?”

“媽媽想嗎?”

蘇墨瞳笑了,然後親了親他,道:“好吧,那就讓伯伯當你的爸爸吧!”

問禪兒的時候,禪兒已經讀小學好幾年了,她翻了個白眼,說:“媽媽,顧爸爸是你的白馬王子,這我一直都知道啊!曹叔叔是你的黑馬王子,你有一白一黑兩個王子,你好幸福哦!到現在才想起來要嫁給顧爸爸,我們等得都心焦了!”

於是第二天,熬了一夜的蘇墨瞳,敲開了樓下顧默宸的門。

他似乎很意外,因為這是第一次,她進他的門,他住在這裏三年了!她第一次敲門。

“墨墨?”他喊了一聲。

蘇墨瞳對顧默宸說:“默宸,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的話,那就在一起吧,孩子們需要爸爸和媽媽!這一次,不為你我,隻為孩子們,如此,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顧默宸突然就紅了眼圈,淚水從眼底滑出來,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四個人在一起,有爸爸,有媽媽,有親情,有溫暖,隻是,沒有了愛情。或者,永不言愛。

番外——愛無言,愛傾城,你在,我也在。

蘇墨瞳跟顧默宸的婚禮很簡單,隻有雙方家人到場,對於這些年顧默宸對蘇墨瞳母子的默默守護,兩家的人都看在眼裏,也都知道五年後的顧默宸跟五年前的顧默宸真的不一樣了!

他成熟了!

三十八歲,對於男人來說是個黃金年齡,將近不惑,什麼都已經看透,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新房是顧藍給他們置辦的,也是他們的新家,四室兩廳,很大的房子,禪兒一間,懷銘一間。

婚禮舉行完,大姐顧藍接走了禪兒跟懷銘,給他們留下空間,讓他們度過一個沒有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隻是,回到家,麵對空曠的場景,彼此,又多了幾分尷尬和無奈。

往事已矣,很多事無法追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墨瞳隻能報以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一身西裝卻眉目間都是蒼涼的男人,她問他:“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煮點!”

在婚禮上,他被灌了不少酒,沒吃東西。

他沉默了半天,隻是凝望著她,眼底是說不出的複雜的情感。

五年了。

他守在她的身邊,不遠不近,不逼迫,不強求,卻始終在用一種無形的壓力桎梏著她。他知道隻要一直等下去,她會不忍心,是的,他等到了。

如今,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她,能夠再度擁有,已經是上天的恩慈了!

兩年前,她說過的話,猶言在耳,她說再也不會愛他,她的愛情都給了曹澤銘,他還記得!

不難受是假的,可是,到了如今,他已經覺得,他愛她,是與她無關的事了。

而她終於敞開了心扉,在五年後,嫁給了他。

他深知,做出這一步,她有多艱難。有沒有感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肩上各自的責任。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無奈的,不得不妥協的,而人性本身有時候是不完美的,充滿了太多的劣性,好在,沉澱了這麼多年,他們都成長了,從單純到不單純,這個過程裏,充滿了太多的鮮血漓淋,也走失了,卻最後還是走到一起!

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

他已經五年多沒有過女人了,久到不記得女人的滋味了。

隻是,他知道,他還不能操之過急。

見他不說話,一直盯著自己,蘇墨瞳微微垂眸,躲開這熾熱的眼眸,也許是因為婚禮化妝了的緣故,她那張一向倔強的臉竟然透出了嬌媚,而這,對於深愛著蘇墨瞳的顧默宸來說,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他很懷念那個以前的她,不施粉黛,卻也心動此刻嫵媚的她,美麗妖嬈,淡然,恬靜。

見他不回答,她又忍不住地問了一句:“你餓了吧?想吃什麼?”

“隨意吧,什麼都可以!”他好半天才這給了回應,凝視著她的眼神裏,依然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渴望與壓製渴望,兩種力量在鬥爭。

“那我去準備,你去洗澡吧!”她說。

他點點頭,去了洗手間洗澡換衣服。

蘇墨瞳去廚房找了冰箱裏,顧藍很體貼周到,給他們準備了蔬菜,因為是這樣的婚禮,因為之前各種糾結,因為太多的情難以堪,所以這個婚禮很低調。

他們沒有蜜月旅行,也沒準備。

他想過要給她這些的,可是提出來的時候,她拒絕了。

她說過了那種愛慕虛榮的年紀,如今這樣,不言愛,其實也挺好的。

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墨瞳已經把四樣精致的小菜放在桌上了,她人並不在廚房裏。

他看到了丸子,他最愛吃的肉丸子。

他想起他第一次吃她做的飯,想起她給他和女兒在幽居苑做過的丸子,看著桌子上如今做好的肉丸子,一個個胖鼓鼓的,很是可愛。那些過往種種,纏繞的思緒就像是蜘蛛網一樣,細膩地讓人心酸感慨,同時也跟著柔軟!

他立在餐桌前,想起過往,記憶如黑白電影一般呼嘯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柔軟細膩的女聲:“不餓嗎?你在桌前站了太久了!”

他回神,就看到她穿著精致保守的睡衣,絲質材料的,擦著頭發,腳上一雙紅色的拖鞋,她還是像個少女一樣,楚楚動人,除卻眉眼間的滄桑,如今隻餘下洗盡鉛華後的寧靜。她的外表,也還是那樣的嬌俏!

而他自己,已經老了,三十八歲了。她才不到二十九歲。

見他不說話,她柔聲問:“想什麼呢?”

他垂眸,誠實地回答:“想很多的事,還有今晚如何度過!”

她沒說話,走過去,把筷子遞給他。無論如何過,都要吃東西。

兩個人在餐桌前坐下來,一起安靜地用餐。

之後,他去洗碗。

她回了臥室。

她知道,從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必然會有肌膚接觸,這對他們來說,可能有點尷尬。

很多事,經曆過了,再回來,多少還是有點尷尬的。但是,她知道,婚姻不是擺設,而她也做好了思想準備的!

隻是,她等待著臥室裏,他洗碗後,卻沒有走進來。

她等了很久,他還是沒有進來臥室。

直到很久很久後,她終於起身出去,尋他。

夜,無比深沉。

陽台上,男人倚窗而坐,左手微微支起搭在窗楞,指間夾一根煙,燃了三分之二,男子還是靜坐著,目光浮向斜上方,窗外,月光如銀。

蘇墨瞳看到他的身影,孤寂落寞的讓人心碎。

這麼多年來,他是不是每天都是如此度過?

她立在那裏,沒有動。不免看濕了眼睛,他一個人的世界,讓她心難以止水。

她不知道如何去闖入他的世界,或者,她怕闖入這樣的世界。因為他那平靜的孤寂,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他漂亮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那滿是滄桑的眼角,早已波瀾不驚,他又點了一支煙,並沒有回頭,這時候卻說:“去屋裏睡覺吧,我知道你沒有完全準備好!”

他還不想趁人之危,禁欲久了,已經不記得那種味道,他也不差那一天兩天,那麼多天都過來了,還差那一天嗎?

隻是,蘇墨瞳瞧見,沒有回頭,依然側臉望著窗外的那張臉,隱隱有悲傷滑過的卑微痕跡。

她沒有動,隻說:“我還不困!”

他猛地回頭,對上蘇墨瞳的眼睛,她有點恍惚,她似乎看到他眼裏全是鑽石般的光芒。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拿過他手裏的香煙,順著抽了一口,“咳咳——”

她被嗆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嚐這種味道,嗆鼻子,濃鬱的煙味,一點都不好抽,而男人們似乎都特別喜歡。

顧默宸以一種奇異閃亮的眼神望著她。

她把煙熄滅,輕聲道:“不抽了,可以嗎?”

他無法拒絕這種溫柔的語氣,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輕聲道:“默宸,今天的夜色真的很好!”

“嗯!”他輕聲嗯了一聲,手順勢攬住她的肩頭。

她靠在他的懷中,指著窗外的星星:“有人說去世的人,會成為天上的星星!”

“嗯!”他又嗯了一聲。

她又道:“希言姐和澤銘哥會是哪顆呢?”

“最亮的那兩顆!”顧默宸的聲音有點哽咽。

希言被遲雲害死,曹澤銘以生命代價挽救了他的生命,並在最後臨死時候托孤給他,還君明珠,這份情,早已不是世俗所能理解。而曹澤銘的確是自私的,因為他知道,死的那一個,會成為永恒,橫亙在活著的人的心中,如果死的是自己,也會橫亙在墨墨和曹澤銘之間,成為永恒。

事實上,他希望死去的人是自己,因為那樣,蘇墨瞳心中的那個人會永遠是自己,可是卻是曹澤銘,他的確很幸運,成為她心裏的永恒。而他,必須承受這種愛情的悲哀之處,就像是毒藥,明明知道穿腸而過會有很多後遺症,卻還是甘之若飴。

但是,曹澤銘的寬容,完美,自私,膽怯,都像是一道閃電,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他那樣的人,是要上天堂的!

顧默宸閉了閉眼睛,過了良久,才說:“在我們生命的盡頭,骨灰下葬的時候,我的埋在希言那裏,你的埋在澤銘那裏吧!”

她沒說話,卻是完全理解他的話中意思的,點了點頭。,

“下輩子,誰也不見誰,忘卻彼此!”他說。

她睜著有些潮濕的眼睛,輕聲地點頭:“好!”

“明天,把孩子們接回來吧!”他又說:“沒有他們,我不習慣!”

他怕寂寞,他想要孩子們在身邊,那樣,他可以看著他們,可以笑,可以覺得自己像個人。

“嗯!我去接!”她說。

之後,陷入了沉默裏。

誰都知道,彼此再深愛,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缺失的大洞,那個洞,填不滿,也終於明白,很多事情就是月滿則虧,十全九美,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很想念他是不是?”顧默宸輕聲問了句。

蘇墨瞳沒有回避,點頭,“是,很想念!”

“我也想念希言,想念澤銘!”他說。

“想到他們,會覺得命運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都留了一個無法愈合的大洞!”他說著,又忍不住地拿了煙,然後點燃:“抱歉,我還想抽!”

她沒說話,無奈地笑笑。在煙霧繚繞中,她沉默了良久說了五個字:“默宸,對不起!”

“不用對我感到抱歉,我覺得這樣很好!”他的嗓音獨有的低沉,還夾雜些輕微蠱惑的磁性。“你說沒有了愛情,其實我們也許早已不需要愛情,做個伴兒到老吧!人生很不容易,我也不想孤獨下去了,相信你也是,尤其孩子們。”

她沒說話,他這麼說無非是要她放下心裏的負擔,不要對他愧疚。

顧默宸用了五年的時間,默默地守護,不近不遠的距宸,不是愛的話,何以那樣守護?責任,義務?這些都不是,她很清楚。

敏感如她,從來都懂,隻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接受,總覺得他該適合更好的,她不值得,可是,她還是等,一直等下去。

顧媽媽跟她說,你如果再不答應的話,他這輩子都會是打光棍兒的!

蘇媽媽告訴她,孩子,女人一輩子不容易,你卻如此得到兩個男人這樣的深愛,不要再蹉跎了,澤銘的遺願你也不顧了嗎?

魏靜寧告訴她,蘇墨瞳,我們都一樣,得到了兩個男人的深愛,其實我們真的不配!

顧藍告訴她,平淡的幸福,孩子快樂的成長,給別人帶去歡樂,此生就沒有白來。

蘇爸爸告訴她,五年,足夠考驗一個男人的情比金堅了!

隻是,腦海裏那個身影卻很清晰,她知道,她愛上了曹澤銘,無法不去愛,他用生命嗬護了她,她怎麼忘得掉呢?帶著對曹澤銘的虧欠和愛,又如何嫁給顧默宸呢?可是,不嫁,對顧默宸的折磨更深,她也曾問自己,到底愛誰多一點呢?

沒有答案,或許,早就找不到答案了!

“就這樣過下去,深夜的時候,家裏有人,不再是一個人”他抽著煙,輕聲地呢喃。“喊你名字的時候,不再是沒有應答,其實,還能喊你的名字,這就是一種幸福了!做人要知足,對不對?”

他等她怎麼回答,半天,她卻不說話,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抖動的肩頭,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好久,顧默宸終於覺得不對勁兒,問她,“墨墨,你怎麼了,我不該這樣說對麼?”

蘇墨瞳抬起臉,顧默宸看見她臉上的兩行淚,她說,“對不起!默宸!”

“別說這三個字,你我之間,不需要!”他說。

彼時,那個人也說過!

“別哭了,我不說那些了!”他的眸子望著她的,伸出手抹去她的眼淚。

那淚珠卻更多了。

“不是,你說吧,是我不好!默宸,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不夠好!原諒我,沒有力氣再去愛你!”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他把煙熄滅了,攬住她的肩頭。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頭,略微濁重的呼吸,清明可聞,跨越了漫長的靜默,終於,他說:“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能這樣相擁,沒有肉體的歡愉,隻有靈魂的交融,溫暖在,也足夠了!

之後,他們就這樣在陽台上坐了一夜,話不多,卻一直相擁,天快亮的時候,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卻了隔壁的房裏,睡了幾個小時。

蘇墨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大床上,而身邊,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

她知道,他沒有在主臥室裏休息。

她感動他的體貼,也心疼他的體貼。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陽台上,一大兩小的身影圍在一起,小聲在說著什麼。

她輕輕地走了過去,就看到顧默宸在給禪兒和懷銘擺弄玩具,好像是懷銘的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