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漪房很肯定自己沒有聽錯,這確確實實是宮魅的聲音!
劉恒的聲音清朗如風,富有磁性,悠然自若中帶著幾分慵懶;宮魅的聲音低沉如魅,暗啞性感,好似夜行出沒的魑魅,透著危險的意味。
她辨析得很清楚,劉恒是劉恒,宮魅是宮魅,這兩把截然不同的聲音怎麼可能會在同一個人的嘴裏發出來呢?
“小時候宮裏有個唱戲的伶人教過我一些變聲的技法,未料想多年以後,這些孩童時玩耍用的小伎倆竟大派用場。”
劉恒細細撫弄著她胸前的龍爪印符,惹來對方一陣嬌顫,同時保持著低沉如魅的聲音繼續說道:“這是調遣宮中影士的令符,有了它,潛藏在未央宮中的過百影士皆可隨意支使。”
龍爪符印是宮魅親手為竇漪房戴上了,這是專屬於他們的秘密。
“宮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團,是我安放在宮中的探子和內應,負責收集未央宮內的情報,以便配合宮外的各種行動。張武也是其中一名重要的成員,我們倆常在宮中相互行動,互相掩護。宮魅與你相見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呂後在每個諸侯王子身邊都安插了線眼,我便依樣畫葫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幾句話說得輕鬆自然,隱去了當中不為人知的艱辛與困難。
竇漪房心中波濤湧動,之前藏在心底的疑惑頓然開朗,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霎時變得順理成章。
宮魅在未央宮中來去自如,憑的不僅僅是高超的輕功和不俗的身手,更是對皇宮裏每一分每一寸了如指掌的認識,哪個宮殿與哪個亭閣相連、哪個時間會有哪班宮衛交班、哪裏曾經住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無不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劉恒生於未央宮、長於未央宮,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如同掌心上的細紋,是最清楚不過的。
身為高祖四子的劉恒,代王與宮魅的身份隨意切換,明道暗道一起走,還能有誰擋得住他的去路?!
竇漪房在高祖長陵第一次遇到宮魅的那個晚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為高祖皇帝守靈,能進入長陵範圍內的隻有呂後和先帝的幾位諸侯王子,就連女眷也被安置在附近的行宮中,不得靠近。審食其所派的親兵隊守衛森嚴,將長陵內外包圍得密不透風,要從外麵闖進來談何容易。
但……如果是原本就在長陵裏守靈的人呢?情況就不一樣了。
審食其所布的防衛槍口一致對外,內部反倒有機可乘。
就算一不小心露出有什麼破綻的話,以劉恒的身手,瞬間轉換成代王的身份蒙混過關亦是易事。守靈之夜,為子者夜寄哀思,最是常事,又有誰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劉恒甚至不需要費煞心思額外派什麼影士,親自上陣即可,饒呂後跟審食其心思如何謹慎,布局如何周密,也萬萬想不到一個諸侯王的影士便是他本尊。宮魅要夜探長陵,猶如探囊取物。
竇漪房曾經好奇,未央宮中層層護衛,守衛森嚴,宮魅究竟是怎麼突破重圍,在宮裏如出入無人之境的呢?宮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團,過百影士互相交替,或相繼出現,或同時出沒,極大地模糊了追查的路線。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好幾次宮魅明明跟她在一起,卻可以同時□□完成其他事情。
除此以外,竇漪房一向覺得宮魅神通廣大,有些事情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影士可以輕易完成的,就拿金溪村的事情來說吧。清蓮出事後,呂後意欲銷毀所有有關於金溪村秀女的相關資料,連她竇漪房的戶籍也莫名奇妙地從趙國被改成了代國。
竇漪房心知若不是因為自己在皇後張嫣跟前受寵,恐怕早就被呂後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