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後派來的使官拿著太後令函在代王宮中苦等多日,每天被各種荒唐又奇妙的理由打發,眼看著回長安複命的日子快到了,他卻連代王的一根頭發都見不著,心焦如焚又惱又氣,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求助於代王妃呂氏。
賜封趙王既是呂後所托,呂姝出手相助自然是責無旁貸,收攬趙國明明是好事一樁,自家夫君卻一再推脫,著實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最讓呂姝撓心的,是受寵的竇氏居然跟著代王胡鬧,夫妾二人日夜躲在漪蘭殿中不見外人,殿中天天歡聲笑語、絲竹不斷,她在外麵聽得猶如百足撓心,難受萬分。
使官來求,呂姝便有了上門拜訪的正當理由,二話不說,旋即帶著使官、曲娘等一並宮人太監浩浩蕩蕩地往漪蘭殿擺駕而去,聲勢之壯,大顯正妃之威風。
未料,巧珠怯懦委屈的一句話,像一盆冷水當頭直澆!
“你說什麼?!代王跟庶夫人出宮了?!”曲娘柳眉豎起,眼角的魚尾紋堆滿怒氣。
巧珠往後退了兩步,低著頭,回道:“然!代王殿下昨夜興致大發,說要跟庶夫人賞荷花,連夜喚來輕車一架,帶上梅子姐姐、宋護衛夫婦二人就離宮去了。”
使官氣得跳腳,“你可知殿下去了哪裏?”代王還在代王宮的時候,他尚且求不得一麵,如今代王偕同愛妾離宮去了,他更連衣角都別想見著了,還回長安說什麼‘幸不辱命’呢!
“殿下隻道是宮外的某個別院,具體是哪一個,奴婢、奴婢就不知道了。”巧珠委屈地低著頭,可憐的模樣讓人罵不出話來。
代王乃代國諸侯,大小別院遍布全國,甚至在其他諸侯國也有私設的房產,劉恒性格率性瀟灑,玩心一起便會四處遊曆,叫人如何猜得著他此刻的行蹤!
使官與呂姝麵麵相覷,聲勢浩大的王妃與眾奴最終悻悻而回……
同一時間,劉恒與宋昌騎著駿馬、領路在前,身後輕車一架,車輪軲轆走得相當輕巧穩當。梅子鳶手執韁繩,嬌喝連連,兩匹駿馬在她的指揮下馬蹄穩當輕快,裏麵坐著的兩個孕婦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竇漪房看著傅菲卿高聳的腹部,嘖嘖稱奇,“天呀,以後我的肚子也會這樣大嗎?你看你看,這胎動多明顯,顯然是個活潑好動的胖小子!”
傅菲卿莞爾輕笑,既然出宮在外,身邊亦無旁人,她也不拘於俗禮,像以前一樣與竇漪房以姐妹相稱,“臨盆在即,昌哥不想讓我在中都待產,說那裏官場是非多,不如山林之外快意瀟灑。剛好殿下盛情邀約,便順道讓我出來陪漪房妹妹出遊散心咯。”
其實傅菲卿心裏清楚,宋昌的官職一升再升,在朝廷上如魚得水,身邊意圖巴結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輕則送禮請宴,重則以美女重金為誘餌,妄圖攀上代王心腹的高枝。
傅菲卿有孕在身臨盆在即,宋昌深怕妻子會胡思亂想,更怕她受到叨擾,便應了劉恒的邀請,偕同妻子暫離中都四處遊曆。
竇漪房嘟著小嘴,抱怨道:“宋大哥愛妻如命,真讓人羨慕啊!”哪像她家那個不要臉的,家中正妻嬌妾足足三人,今後還不知會有多少鶯鶯燕燕在後頭等著進宮呢。
傅菲卿曖昧地瞅了竇漪房的肚子一眼,笑道:“殿下何嚐不是愛妾如命呢?宮中風雲莫測,明爭暗鬥防不勝防,唯有誕下麟兒才能保證你在宮中的地位和名聲。你瞧,殿下手腳不是挺快的嘛,你才賜封夫人沒多久,喜訊就出來了。”美目嬌俏地眨了兩下,好似在提醒對方醫館裏那一幕幕羞人的情景。
回想起關海縣中的繾綣纏綿,竇漪房不覺羞紅了臉,當時傅菲卿也在現場,什麼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傅菲卿眸光微沉,臉上笑意斂起半分,道:“宮廷之內,受寵有孕帶來的不僅僅是無上的榮耀,還有難測的種種禍端,漪房妹妹當要小心為上啊。”先前竇漪房在齊國險些滑胎的事,她亦有所耳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代王妃呂氏對代王用情極深,恐怕……
竇漪房輕撫腹部,語氣柔中帶韌,“竭盡全力,漪房定然不會讓賊人再有半點下手的機會!”為母則剛,任何人也甭想有機會傷她孩兒半分!
看見竇漪房表現得如此堅強無畏,傅菲卿也安下了心,“這次出遊,殿下跟你說要去哪裏了嗎?”
竇漪房搖搖頭,“他隻說是一個有趣的地方,而且我會喜歡的,其他就什麼也沒有說了。”故弄玄虛,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傅菲卿溫婉一笑,“殿下對你果真是愛寵有加。世人皆道,母憑子貴;依我看,代王宮盛行的是子憑母貴!”她有預感,此胎不管男女,竇漪房在代王宮中的地位肯定能再上一層樓的。
正說著,馬車驟然一停,便聽見梅子鳶清脆的聲音,“啟稟夫人,咱們到了。”呼啦一聲,馬車的簾子應聲撩起,外頭陽光燦爛,芳草萋萋,隱約間還有蟲鳴鳥叫,美景怡人。
竇漪房好奇地探出頭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代國地處偏僻,毗鄰異族險地重重,竟藏有這般淨土美景,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