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後的追兵快要追上來的時候,劉恒一家已經安然抵達了代國邊境。宋昌率領著數千精兵在城門前相迎,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氣勢,呂氏的軍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代王慢悠悠地步入城門,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吭聲半句。
代王手下的宋護衛威名震天,誰敢去捋虎須?!
呂後恨得牙癢癢,奈何手中一點把柄都沒有,隻好悻然作罷。
直到後來,竇漪房從劉恒手中的影士送來的消息中得知,眾位進宮麵聖的諸侯王最後均留下了家眷作為人質才得以脫身,換取重返封地的機會。就連呂後的養子,七王子淮南王劉長,也得留下了正妻雍氏以及世子劉安作為人質,軟禁在未央宮中不得返家。
呂後變得比以往更加心狠手辣,隻要是稍有逆她所意者,輕則貶官,重則賜死,一時間朝廷內外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劉恒帶著家人逃回代國,卻並不代表危機解除,呂祿奉呂後之名來了好幾回,軟硬兼施就是想找機會責罰劉恒私逃回宮之罪。奈何,劉恒就像塊棉花一樣,軟揉不散硬拆不爛,習慣性地裝瘋賣傻,率性懶散,讓呂祿怎麼也辦不了他。
天下誰人不知代王劉恒個性風流,宮裏宮外都是一個樣,就像條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怎麼也捉不著,要他乖乖呆在宮裏,就好比要在春天裏找到紅楓葉——一個字“難”!
入宮麵聖的儀式已經完成,呂後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強留諸侯在宮中,更何況,劉恒是先帝之子,依禮成年後就不應該長留未央宮,未經通報提前回宮僅能算是於禮不合,算不上什麼大罪,簡單罰下俸祿就權當了事。
一來二往之下,呂後對劉恒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幹巴巴地在椒房中氣得咬牙切齒,白白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代王四兩撥千斤,竟製住了呂後狠招,贏了光彩的一仗,直教朝中對呂氏敢怒不敢言的大臣們莫不暗暗拍手稱快。
竇漪房剛剛有孕,轉眼就跟著劉恒一路從長安逃回代國中都,路途顛簸甚為奔波,讓劉恒和薄姬差點操碎了心。說也奇怪,竇漪房卻幾乎沒有太多初孕期的不適,小胎兒在她肚子裏茁壯成長,比活潑好動的母親不知文靜多少倍。
薄姬常常笑言,這孩兒隻怕是個小女娃,乖巧而安靜,將來肯定跟調皮活躍的小劉嫖形成強烈的對比。
曆經多番艱險,如今的薄姬隻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整整齊齊,對新生孫兒的性別並無多求,反正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好孫兒。
慎夢雨卻不一樣,暗暗祈求竇漪房的胎兒會應薄姬之言是個女娃。這樣的話,她還有機會和劉恒重修舊好,生下嫡子,再奪寵愛。
竇漪房的肚子就在這樣的氛圍中逐漸變大,在宮裏受到的寵愛有增無減。作為一個孕婦,竇漪房跟她丈夫一樣,同樣有著一顆向往自由的心,怎麼可能安心禁足於小小的金麟殿呢?
於是,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她妥妥當當、風風光光地辦了件大事——梅子鳶跟張武的婚事!
梅子鳶樂得像隻小靈鵲一般,每天活蹦亂跳的,連夫君張武都差點捉不住她。一動一靜的兩個人,恰是最好的匹配,代王宮中每天可以看見張都尉和妻子梅子鳶你追我趕的畫麵,為平淡的宮廷生活平添一抹生動的趣味。
竇漪房本想趁機會為巧珠配婚,奈何小宮女哭哭啼啼,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主子,直說要伺候夫人和小公主一輩子。竇漪房不是一個亂點鴛鴦譜的人,既然小宮女情竇未開,她亦不會強人所難,便將巧珠留在身邊,相伴左右。
梅子鳶嫁為人婦以後,同樣不肯離開主子,有事沒事就往金麟殿跑,就跟還沒出嫁前一模一樣。竇漪房的小日子在兩個俏婢的陪伴下過得溫馨自在又祥和,對比未央宮中的血雨腥風、你虞我詐,代王宮的生活自有一番平淡的美好……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竇漪房挺著高聳的肚子往壽康宮的方向緩步走去。雖然有孕在身,她依舊堅持晨昏定省,與慎夢雨一起準時向薄姬請安。
呂姝去世之後,代王妃之位一直懸空,庶夫人竇氏有寵有子,地位自然比慎氏高出幾分,甚至有一些宮人早已把竇漪房當作王妃一般看待,每當竇漪房經過皆會自覺地束手彎腰,躬身行禮。
薄姬生性淡寡,見竇漪房心思巧能力強,便幹脆將後宮之事交於她代為處理,自己慢慢退居二線,安享晚年,終日以含飴弄孫為樂。竇漪房在代王宮後宮的地位日漸穩固,與劉恒相輔相成,將代國內外打理得井然有序,眾臣宮奴無不心悅誠服。
慎夢雨心有不甘,卻連發脾氣的理由都找不到,隻好忍氣吞聲,暗地裏對竇漪房冷冷冰冰,保持著一副高冷驕傲的態度。
想她慎夢雨和劉恒相識再先,更曾為愛郎打理無憂坊,立過不少功勞,要她跟椒房裏出來的洗腳奴平分愛寵,這口氣要她怎麼吞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