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讓自己眼前的眩暈撐過去,對著張氏道。
張氏與丫頭急忙上前,攙扶著看上去有些可怕的賈赦站了起來。
“幾個孩子隻怕馬上要到了,我們這就過去吧。”
賈珠明明已經逃過了早夭的命運,明明現在子女雙全,有出息,有能耐的好孩子的,可是為何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幾年雖然分了家,可是賈赦對著賈珠甚至比之前還要關心,時常地叫了他一家子過來,一起吃頓飯,聊聊天,知道知道他的境況。
自己帶著張氏出去這些年,珠兒可比自己的兩個臭小子要關心自己的多,書信從來就沒斷過,時常地捎帶著些吃的,用的給自己和張氏。
這樣的好孩子啊!
除了不是自己媳婦兒生的之外,珠兒就是自己的兒子啊。
“老爺!”
張氏驚呼一聲,連忙地上前將賈赦扶住。
“別,沒事兒,咱們趕緊走。”
賈赦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地摔倒在地,胳膊肘火辣辣地疼,不過他似乎是感受不到這樣的疼一般,對著張氏道。
張氏也知道如今不是矯情的時候,雖然有些擔憂丈夫,可到底也不敢耽擱,扶著丈夫往外走。
二房住著的地方離著寧榮街也不大遠,兩條街而已,坐車也就盞茶的功夫,往日裏眨眼地就到了,可是今天卻是格外地長。
賈赦恨不得立即到,可又恨不得永遠都不會到。
可終究還是有到達的時候,
“父親……”
賈赦有些恍惚,似乎是聽到了長子的聲音,又似乎是什麼都沒有聽到,被人攙扶著下了車,
“珠兒呢?讓那個臭小子給我出來,想嚇唬老子,他還嫩著呢!”
賈赦對著賈瑚道。
“父親節哀!”
賈瑚嘴巴幹澀,帶著幾分哽咽,低聲道。
“胡扯什麼?讓珠兒給老子出來,不然我就不進去了。”
賈赦脾氣來了,索性地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扯著嗓子對著賈瑚道。
“瑚兒,去叫了蘭小子出來……”
張氏也知道丈夫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對著兒子使眼色道。
“我這就去。”
想想剛剛哭死過去的賈蘭,賈瑚沒法子,隻能自己親自進去,希望他能從弟妹的手中接了蘭兒出來。
不提父親,單單是賈瑚就恨死二叔了,他哪裏是什麼父親,而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弟妹,老爺,太太到府門口了,老爺不願意麵對,能否讓蘭兒跟著我出去一趟?”
李紈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聽見伯父,伯母來了,她哭著喊著地往外走,
“伯父,伯母……”
想想之前他們沒分家時的融洽和幸福,李紈心中的苦楚更甚,嘶喊著奔了出去。
“你跟著弟妹吧,我帶著蘭兒出去。”
賈瑚對著景氏道。
景氏歎了口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怪不得弟妹要發瘋,若是自己遇上,不生吃了二叔才怪呢!
賈赦最終還是沒有等來賈珠,李紈母子幾人的哭喊聲讓賈赦坐不住了,跟著眾人的腳步走了進去。
“都給我滾出去,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賈赦在看到賈珠的遺體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吼道。
賈瑚兄弟急忙地將其他人都帶了出去,讓老爺子自己待著。
“我的珠兒,伯父來看你了,你個混小子啊,我好容易地把你拉拔這麼大啊,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娶妻生子,如今該享福的時候了,你個混賬啊,混賬!竟然拋下了我先走了。不過你放心,你掛心地我都知道,我會安排好的,死之前我肯定將這些事情都安排好的。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雖然不知道哪兒好,可是賈赦喃喃地重複道。
賈赦自己在靈堂待了兩個多時辰,到了最後,還是賈瑚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畢竟這很多事情都要安排起來了,老爺子的身體也不是太好,時間久了也不是個事兒。
“扶我起來……”
坐的久了,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
賈瑚帶著兒子上前,慢慢地將他給攙扶了起來。
“請了僧侶沒?我要大作水路道場,念經四十九天,讓珠兒走好。”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去追究過程了,反正等送走了珠兒,他定然是要收拾了凶手,讓他為珠兒陪葬的,他那樣的人不配為父,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也許還不能讓死的太容易了,不然的話,豈不是便宜了他?
“父親放心,兒子不會委屈了珠兒的。”
父親傷心,賈瑚也傷心的,後事上自然是不會讓賈珠寒酸的。
“嗯,準備吧,這次賈家沒有忌諱。”
這話賈瑚雖然有些吃驚,可並未有任何的擔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賈府要辦喪事兒,這可是難道的好機會,畢竟承恩公府一向低調,不愛往來交際,平日裏即便是見著了也是客氣的緊,這次聽聞承恩公要為侄兒大辦喪事,很多人都覺得機會來了。
賈府自這日起熙熙攘攘地人流就沒斷過,與往日相比,高調地令人側目。
便有禦史彈劾賈府,可是賈赦完全不在乎,隻一個勁兒地嫌棄排場不夠大,東西不夠好。
不少人忍不住地黑線,這已經是規格內最好的了,再好那就是逾製了!
若是當今不計較,那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可若是計較了,賈家就得完蛋。
賈赦雖然瘋狂,可是這方麵的忌諱還是要遵守的,他不想去挑釁一個帝王的底線,哪怕這個帝王是賈府的女婿也不行。
不能給女兒增光已經足夠愧疚了,他當然不能給閨女添麻煩。
在範圍內別人說什麼他也不大在乎,反正就是自己的死去的侄兒最好的。
林如海與張景湖兩人作為親戚兼摯友勸說了賈赦一回,可算是他置之不理,這之後大家也就隨他去了。
誰都能看的出來賈珠的離去對於他的打擊,賈赦一頭白發令不少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