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鄉自強 腳踏路中央 勿怕路翻向
寧波藥行街有家盧仁堂藥鋪,盧老板中醫世家出身,藥鋪聲譽很高。然而有一年盧老板卻碰到一樁冤枉官司。
盧老板家有一個女傭,名叫董月梅,寧波東鄉人。丈夫去世,留下一子叫阿旺,跟著爺爺生活。一日,十三歲的兒子因思念母親,從東鄉步行到城裏看望母親。一路上走得口渴肚饑,到了藥鋪就從後門直奔廚房,見娘正忙著燒飯炒菜,阿旺口渴難忍,忽見桌子上一隻紫砂罐盛滿水,便捧起大口大口喝起來。董月梅回頭一看大驚,一個箭步奪下紫砂罐,可是罐內的頭汁高麗參湯已被喝得精光。高麗參貴如黃金,董月梅嚇得大罵兒子,忙拉著他奔到盧老板跟前,娘兒倆雙雙跪在主人麵前哭著求情。盧老板見跪地的小孩身體極其虛弱,且麵黃肌瘦,此情此景讓老板吃驚不小,思忖片刻,他迅速拿起拐杖向阿旺打去。阿旺嚇得拔腿就逃,老板緊追不舍,還叫兒子一同追趕,並高喴:“非打死他不可。”為逃性命,阿旺跑得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此時盧老板停下腳步,與兒子耳語幾句便回去了,他兒子繼續追趕阿旺。過了一個時辰,盧老板的兒子回來向父親說:“阿旺逃到江北岸,坐在地上跑不動了。”盧老板叫兒子送一瓶鹽水茶去給阿旺喝,囑咐他喝完後帶阿旺回來。
可是老板的兒子尋找到天黑仍不見阿旺的身影,急得董月梅哭泣不止。盧老板安慰她說:“你兒子身體瘦弱,喝了這麼多頭汁參湯,體內受用不起,輕則終生不會發育,俗稱‘張個老’,重則積藥傷命。為此我才使出世傳絕招,這叫強迫運動祛積,身出大汗解藥。阿旺跑了一個多時辰,周身大汗淋漓,身體應該無恙了,他可能回家去了。”說完盧老板便派人去東鄉尋找。可是派去的人回來稟報,說是阿旺沒有回家,董月梅一聽更是慟哭不止。盧老板叫家人日夜陪勸董月梅,並且暫不要她下廚房。
盧老板好心救阿旺,引起人們議論紛紛。有的說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街小巷窮追猛打小孩,有失商人體麵。俗話說:同行如冤家,有人乘機添油加醋,說是姓盧的年過半百卻相好三十幾歲的女傭,那天剛好被鄉下來的女傭兒子撞見,他惱羞成怒,故窮追猛打欲置小孩於死地。這些流言蜚語不僅傳到盧老板耳朵裏,還有人據此聯名向衙門告發。盧老板在公堂上說出用中醫絕招挽救阿旺性命的前因後果後,又泰然地說出了擲地有聲的話語:“盧家腳踏路中央,勿怕路翻向。”衙官認為此案證據不足,僅作懸案,日後再審。
回頭再講阿旺,那天他為逃命,跑得筋疲力盡,倒在江北岸碼頭邊,剛好被福建大駁商船的老板撞見,發現他不省人事,就背他到船上,待其慢慢蘇醒後,讓他吃飽喝足,再詢問情由。阿旺從娘口中得知人參貴如黃金,盧老板如此凶狠,心想說出來沒麵子,就撒謊說:“我是個孤兒,懇求老板收留我,讓我在船上打雜幹活吧。”老板正好缺人手,便馬上應允,次日大駁商船駛往福建。
阿旺有了安身之處,慢慢地與船上人熟悉了。一次,阿旺將自己的身世和在寧波藥鋪發生的事情細細訴說,剛好被船上一個中醫世家出身做藥材生意的老板聽見,他拍著阿旺的肩膀說道:“小囝,盧老板用心良苦,施出‘強迫運動,出汗解藥’的絕招,救了你的命。”阿旺聞言,恍然大悟,從心底感激盧老板,急忙要回寧波感謝救命恩人。然而大駁商船往返於全國各個碼頭,豈能為一人去寧波。
一晃五年,商船停泊寧波碼頭,阿旺終於盼到了報恩之日。阿旺告別船主,直奔藥行街盧仁堂,跪在盧老板跟前,聲淚俱下:“感謝盧老板救命之恩,阿旺永生不忘。”母子重逢,眾人大喜過望。盧老板向董月梅說道:“阿旺已長大成人,你們母子應回家團聚,娶個媳婦,早抱孫子。”說完,送給董月梅三百兩銀票,權作安家之用。母子倆感激涕零,百感交集:“感謝盧老板,您蒙受了天大冤屈,但您永遠是位‘腳踏路中央,不怕路翻向’的好心老板!”
(張翠娣講述 樂俊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