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在鄧家是外人,到生父那,是外人,就連在媽媽這,也是外人。
他是被排除在外的,他隻有自己,他必須對自己好一點。
他是無依無靠的,沒人會愛他的,不要期待。
這是宋眉想告訴他的,然後,像個詛咒,這句話跟了趙亦樹。
對他好的小妹出車禍死了,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孩,結果呢,女孩的青梅竹馬當著他的麵割腕,用死亡威脅他。
他還罵他,罵他是個怪物,隻會給人帶來災難,不會讓她幸福。
趙亦樹哪能不怕,他被嚇到了,他不會想要在一起,他隻會想逃得遠遠的。
當局者迷,洛嫋嫋不理解他當年為什麼執意要分手,宋眉哪會不明白。
她太了解了,了解兒子是為了留下別人,得到一點點關注,連命都可以舍掉的人,但他不會把噩夢帶給別人。
如果離開,能讓她好一點,少一點擔驚受怕,他會做。
小時候,他求媽媽抱一下,宋眉不肯,她把他扔在路上,她逼他成長,畸形地成長,長大後,他也不懂愛了。
宋眉要到療養院,他想陪她,可他不懂挽留。
洛嫋嫋說會等他,他很感動,但不想讓她等。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怯弱不安,不相信愛,也不敢愛,還總是想逃。
他是個出色的心理醫生,但無法治愈自己的痛,傷口也不曾被撫平。
“如果當年我對他好點,哪怕肯抱他一下,多去看他幾次,他也不會這樣。”宋眉搖頭,可是沒有如果,當年他們都太過偏激,宋眉看著洛嫋嫋,“所以,嫋嫋,我要謝謝你,沒有放棄他。”
“他有很多問題,不過,他的心是好的,也真的喜歡你,”宋眉又說,歎了口氣,“替我對他好點吧,嫋嫋。”
洛嫋嫋沒說話,視線有些模糊,好久才哽咽道:“阿姨,您放心,我會陪著他的。”
就算他再趕她走,她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
趙亦樹回來,她們已神色如常,就是眼角都有些紅。
他們又坐了一會兒,宋眉說:“早點去見嫋嫋的父母,對嫋嫋好點。要媽媽幫忙,就給我打電話。”
趙亦樹點頭,向她告辭,便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洛嫋嫋沒怎麼說話,但不時地看趙亦樹一眼。
“怎麼了?”
“沒什麼。”
可她還是不時看他,眼神還有些難過。
趙亦樹把車停在路邊:“怎麼了,我媽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真的沒什麼,阿姨就跟我講了些你小時候的事。”
洛嫋嫋看他,她也去過小春城,可他說了開心有趣的事,一點也沒提曾經的失望和孤單。
這就是趙亦樹,她愛的男人,永遠替別人著想,永遠把自己放在最末,就連見母親一次,都要用酮症酸中毒進搶救室來換,但他隻等來失望。
洛嫋嫋的眼睛又酸又澀,她問:“你以前堅持和我分手,是不是怕我夾在你和小熠之間很難做,怕小熠做了更偏激的事,我會慚愧自責?”
趙亦樹沒說話,洛嫋嫋說:“沒關係,我懂。”
十七歲的洛嫋嫋或許會抱怨,但她長大了,明白了。他那樣做,確實給年少偏激的他們一線生機,當年小熠能做出割脈這麼可怕的事,難免會更瘋狂。
他對別人的好都是默默的,從不聲張,甚至擔上罵名,就像匿名給小熠捐造血幹細胞,就像他堅持分手,這些,她都懂了。
“但是,趙亦樹,下次你做什麼決定,能不能把我算進去?”洛嫋嫋流著淚問,“亦樹,你對我很好,但不要再把我排除在外的對我好,可以嗎?”
真的,歡愉和艱難,她都想和他一起承擔。
她不想再離開他,她過得再好,沒有他,也是不好。
趙亦樹沒說話,好久才點頭:“好,我答應你。”
他又說:“其實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
他跟她坦白,趙熠然也沒說錯,他就是個怪物,小時候的孤單無助讓他長大後,還是戾氣難消,所以他會在醫院羞辱趙樹,故意惹怒趙熠然,他就是想報複,他就是嫉妒怨恨趙熠然什麼都有……
“我知道,”洛嫋嫋捧著他的臉,溫柔地凝視他,“我喜歡的也不是那個眾人誇獎的趙亦樹。”
“我喜歡的你,一開始就是不完美的,還很討厭,後來是因為喜歡你,你才是完美的,才是我愛的樣子。”
趙亦樹愣了,眼睛有些濕潤,半晌,才輕聲說:“嫋嫋,你真好。”
洛嫋嫋沒說話,溫柔地抱住他。
她在心裏想,沒關係,都會過去的。
他曾經受過的傷,他的彷徨和不安,她會撫平,如果一天一月一年都不行,那就用這一生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