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陳忠,他臉上滿是關切之意。我已經是個階下囚了,他對我仍是畢恭畢敬,不敢失了半點禮數。我心中一動,道:“陳忠,邵將軍要你來押送我時,還交待過什麼話?”
陳忠一陣局促,好象被我抓住了什麼要害一樣,支支唔唔地道:“統製,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他這樣子實在令人生疑。我心頭一涼,道:“他是不是交待你說,萬一我有順從二太子的意思,你這把我殺了?”
我的話象是劈麵一刀,陳忠臉一下白了白,道:“統製,你……你聽到的?”
真是個老實人啊。可是我卻沒有計謀得售的快意,心也沉到了穀底。看來邵風觀也真有這個主意,他雖然知道我是冤屈的,可是如果我要對他不利,他仍然會毫不留情地滅我的口。我一陣茫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陳忠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小聲道:“統製,你也不要多心,這是畢將軍吩咐我的,邵將軍隻要我全力保護統製安全。”
是畢煒啊。怪不得讓陳忠這個邢鐵風的部屬來押送我,大概蒲安禮也在當中插了一手。
陳忠還在小聲地道:“統製放心,末將雖然接到這等命令,但絕不會讓統製有什麼意外的。”
我也小聲道:“陳忠,你為什麼願意這樣子來幫我?”
陳忠頓了頓,道:“統製,還記得你率我們前鋒營赴援東平城的事麼?”
“怎麼了?”
“那時你對我說,開道公有我這個子孫,他的英靈也該欣慰了。”
我道:“是啊。你作戰勇猛,不虧是名將後代。”
“你知道麼,我向來被人稱作傻大個,從沒人這樣跟我說過。統製,陳忠是個粗人,但士為知己者是這句話,末將也是從小知道的。”他的話有點哽咽,似乎都要哭出聲來了。
真是個笨蛋。我在心裏暗罵著,但鼻子卻又有點酸。那時我為他那一身神力而震驚,但論起武略,陳開道雖是勇力之士,但也深通兵法,陳忠與他相比自然有天壤之別,我說這句話不過是安慰一下陳忠而已,沒想到他記得那麼牢。有時一句和言安慰,實在有甚於萬金賞賜啊。
陳忠抹了把眼角,又向我行了一禮道:“統製你放心,有陳忠三寸氣在,定會保證統製的安全。”
他打馬向一邊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人與人,除了爾虞我詐以外,也會有肝膽相照吧。雖然因為錢文義的背叛讓我覺得落寞,但看到陳忠,我心頭又有了幾分暖意。
向西行進的路年久失修,並不太好走。離開北寧城後,日行夜宿,又過了兩天。這天將盡黃昏時,我正在囚籠裏打坐,忽然有人叫道:“郊天塔!看到郊天塔了!”
郊天塔就在城西,我們距霧雲城不會太遠了,明天再走一天,一準便能到達城下。我伸展了一下手臂,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現在我已經練得體內氣機流轉,有時體內象有個球在血脈間滾動,這是《道德心經》上說的讀心術的基礎已成之象。這十幾天我心無旁騖,吃了睡睡了吃,修練居然有了小成,隻是要練成讀心術好象仍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