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修完)(2 / 3)

龔老夫人歎了口氣,道:“若是調理不好,那也無法,便隻有再讓我兒納幾門小妾了。”

陸長亭皺了皺眉,對龔老夫人這段話有些反胃。

現在瞧來,那龔僉事會釀成這般性子,與龔老夫人對其的教育也有關係了。別人家的姑娘在龔家可都是當草來看的,如此影響之下,那龔僉事又能如何愛惜身邊妻妾呢?

“那她們怎麼辦?”

“龔家自也不會短了她們的吃穿。”這話就是當著女子們的麵說的,但奇異的是,她們卻似乎對此並不感覺到悲傷或憤怒,像是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一般。

她們是早就認定了自己身體有恙,不能生?所以被拋棄也是必然的?

陸長亭微微皺眉,道:“調理之後還是有可能的。”

龔老夫人點點頭,問道:“陸公子瞧她們身上可還有別的異處?”

“沒了。”陸長亭倒也不好將她們打量太久,何況女子見了外男,總是露出畏懼的神色,陸長亭便愈加不好久留她們了。

龔老夫人點點頭,這才讓丫鬟將她們送回去了。

“對了,讓她們留著丫鬟在屋中,緊閉門窗。”陸長亭突然想起了這一茬道。

龔老夫人雖然不明所以,但現在她對於陸長亭的信任已經極為深厚了,自然是將那丫鬟叫住了,又仔細囑咐了一番,丫鬟們小心地瞥了瞥陸長亭,也幸而陸長亭長得好模樣,若是個中年男子跑來說這話,別說龔老夫人了,丫鬟恐怕都會覺得這人是滿口胡話。

很快,丫鬟們都各自扶著女子回屋子去了,因為他們就在院子外盯著的緣故,丫鬟們並不敢怠慢糊弄,連忙按照陸長亭所言,將門窗都緊閉上了。

“將牌位也拆走,井也封上。”陸長亭道。

“這……等到蕭牆拆了之後再封,不行嗎?”

“不行。”陸長亭沒有多餘的解釋,隻口吻尤其的斬釘截鐵,那龔老夫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忙又叫了一批工匠開始封井,取牌位。

屋內的女子們便隻能聽見外麵劈裏啪啦的聲音,著實嚇人得緊。

她們都不知曉出了什麼事……

不過接下來,她們將會更加的害怕,因為外麵的動靜隻會大,不會小。

當這些聲音配合著小沙彌們的念經聲,而除此外,院子裏便沒了別的動靜時,院子裏的氣氛顯得是那樣的可怖,眾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唯有陸長亭和道衍二人,出奇的鎮定。

很快,井被封上了,但是因為太過倉促,封得都很是粗糙,之後定然還需要再行填補。而這時候,下人們也端著香案出來了,他們誰也不敢去碰上麵的牌位,隻抬著香案僵硬地站在陸長亭跟前,等候龔老夫人的下一句吩咐。

陸長亭直接走上前,將那牌位取了下來。

陸長亭將那牌位抓在手裏通體摩挲了一遍,看得旁邊的人露出了驚駭的神色,隻覺陸長亭的膽子著實太大,這樣都敢上手去碰。

陸長亭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目光,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牌位上,他在觀察這個材質可有什麼不一般的地方……但是觀察到最後,這牌位都不過是個極為普通的牌位,但這不可能……若是沒名姓的牌位,那也起不了這樣的作用啊,至於龔僉事說這是做給那個死去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立牌位都是有講究的,牌位之上,必然有亡人、陽上人,還有生辰與死期,這樣方才能一一對應,不然亡魂便對不準那個牌位,甚至民間有傳言說,牌位殘缺,會讓進入地府的亡魂從而變得身份不明,說不定就要倒大黴了。

因而這牌位要想起到形成墳寢的作用,那麼這牌位就必須按照規矩來。

就在陸長亭打算將牌位還回去的時候,他突然摩挲到了牌位背後,似乎有著突起。

陸長亭將牌位翻轉過來,見背後靠近左下角的地方,有著一行朱漆小字,因為朱漆有些濃,幹掉以後便成了突起。陸長亭舉起牌位,艱難地辨認出了上麵的字。

左邊是生辰,中間是亡人姓名。

“母貞慧之墓”。

其實若是按照規矩,這樣的遣詞都顯得很是不尊亡人。而後還有陽上人的名號,便是誰誰於什麼時候立。

那陽上的人名字,乃名為東陽。

這又是誰呢?

陸長亭挑了挑眉,將那牌位順手給到了道衍的手中,隨後轉頭問龔老夫人:“敢問龔僉事的名字是?”陸長亭一直都隻知道叫他龔僉事。

“名東陽,是他早死去的老爹給他起的。”龔老夫人道:“可是在上頭見著我兒的名字了?他果然是為我那兒媳立的!說什麼是為孩子立的!哼,盡是在騙我!”

陸長亭並未接龔老夫人的話,他轉而問道:“敢問去世的龔夫人姓名?”

龔老夫人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道:“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陸長亭也知道古時候女兒家的名字不是誰人都能知曉的,多少沒嫁人的姑娘都是冠以父姓,如稱作“林二姑娘”“趙四姑娘”,而嫁了人的女子,則是冠以夫姓,比如林二姑娘嫁到周家去了,那便成了周林氏。她們的名字隻在丈夫口中被提起,當然婚前父母也會喚名字。可除此之外,她們的姓名便大都是不能為外人所知曉的。

所謂女子閨名,閨名閨名便是隻有在閨中時方才能喚的。

陸長亭當然也能理解龔老夫人不願說的心情,隻是理解歸理解,陸長亭還是忍不住覺得,幸而他並非女子,不然來到古代,該是何等步步艱難。

陸長亭直截了當地換了個方式問:“那麼敢問貞慧是誰人的閨名?”

陸長亭覺得應該是龔老夫人的,畢竟上麵稱“母”,但是龔老夫人還活得好好的呢!

龔老夫人突然怔住了:“這、這是老身的名字啊!”龔老夫人愣在那裏,腦子裏一時間都還轉不過彎兒來,大約是沒想到那牌位上會有她的名字。

道衍在旁邊拿起牌位一看,也隨之挑了挑眉:“這可真是奇怪了啊……”

龔老夫人聲音微微顫抖著道:“可、可否容老身瞧一瞧?”

道衍將牌位遞給了她,龔老夫人看了看牌位後麵的字,因為人老眼花,她看的時候難免久了些,等她終於辨認清楚之後,龔老夫人已經是麵色發白,瞧上去還一副思維混亂的模樣。

正好這時候,蕭牆被拆去了,磚塊坍塌下來,發出劈啪啪的聲響。

龔老夫人張了張嘴,顫抖的聲音被蓋過了。

而也就是這一瞬間,眾人感覺到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大風淩厲陰寒,眾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但這大風似乎也就這麼一陣,就在眾人忍不住兩股戰戰的時候,那股大風又突然沒了。

龔老夫人在風中晃了晃,臉色慘白,甚至是化作了青灰色。

“陸、陸公子,方才那是……”

“陰氣。”陸長亭眉頭緊鎖,“這與我初時判斷的結果怕是有些出入。”既然龔僉事如今不在家中,自然這個風水局如何,都是由陸長亭一張嘴來說了。

龔老夫人已經徹底懵了。

這能不懵嗎?任誰發現自己兒子無緣無故,將自己的牌位供奉了幾年,那想到可不是會覺得毛骨悚然嗎?

道衍問:“方才那是?”

“煞帶動了風,現在風停了,但並不代表氣煞就不在院子裏了,還在的,隻是有些順著溜出去了。”陸長亭淡淡道。

這時候那龔老夫人才慢慢回過了神,哆嗦著道:“陸公子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陸長亭倒是沒有上前去攙扶著老夫人,畢竟他對龔家都沒什麼好印象。

他冷眼看著龔老夫人道:“這得問問您的好兒子了,為何要立您的牌位,這可是會折損壽命的……”其實不消陸長亭說,龔老夫人也知道這是會折損壽命的。

龔老夫人臉上難看到了極點。

陸長亭道:“若您不介意,便讓我先將牌位帶走。”

龔老夫人心有餘悸地點著頭,她抬起手無力地捂住了胸口,隱隱形成護衛之勢。

陸長亭重新將牌位拿了過來,道:“那物能否取給我?”

龔老夫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看見了文昌塔,龔老夫人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因而聽陸長亭提起的時候,她便有些遲疑。

“這……”

“您若信得過我,便將此物取下給我。”陸長亭也並不多做勸解,正是他這副無所謂的姿態,讓龔老夫人最後下定了決心,當即讓工匠又去取文昌塔。

道衍在一邊看得咋舌。

長亭這不僅是破了人家的風水局,還要把人家的文昌塔都給挖走啊!

工匠很快就將文昌塔給挖下來了,而後陸長亭非常愉快地在推了人家的牆,封了人家的井,拿走了人家的牌位之後,還挖走了人家的文昌塔。陸長亭覺得,在那龔僉事的心底,估計自己也挺缺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