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張開手正要抱我,我冷著臉一巴掌抽過去,將他抽得打了個噴嚏,我聽見“咚”的一聲,心道不好,連忙跑出去。鏈凰正捂著屁股,摔倒在泥地上,見了我,立刻委屈道:“仙君,剛才怎麼一道大風將我刮下來了,還淋了我一身雨。”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那是綠笛的口水呀。
不過鏈凰從地上爬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背後的男人,訥訥道:“怪不得……怪不得仙君不喜歡三太子,也不稀罕上元星君……”
我轉過頭去看男人,他還一臉憨傻相地看著我。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容貌的出色。雖然他是隻貓兒的時候,渾身黑乎乎醜得比地裏的泥鰍還醜,但化作人之後,卻是生得容貌俊美,就連曾被王母誇作天上第一美男子的打鐵匠吳剛也比不上他。
可我並不喜歡長得俊美的男人。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頭,“變回貓兒。”
男人動也不動。
鏈凰小心翼翼地說:“會不會是小時候破殼的時候摔傻了?”
我看向鏈凰,“那你說怎麼辦?”
鏈凰眨著眼看我,我看著他,我們誰也拿不出辦法來。誰知道一隻貓摔傻了要怎麼辦?我歎了口氣,“那就當養隻傻貓吧,大不了養一輩子好了。”我拉過男人往屋子裏走,鏈凰還在我背後低聲道:“仙君,隻有凡人才有一輩子的。”
“知道知道,仙人都是千年王八。”
·肆·
溪水泠泠地順流而下,幾點桃花瓣被溪流帶下來,糊了趴在溪邊的綠笛一臉。
綠笛化作了人,就再也變不回去了,他是貓兒的時候,隻有六個蟠桃加起來那麼大,但是現在卻比我高出一大截,也比我寬出許多,不知道得要多少個蟠桃才能疊加而成。他趴在溪水邊的時候,就像隻狗熊。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再也不能抱著他去參加王母宴了。為什麼廣寒仙子的兔子就那麼聽話說變就變呢?是有什麼口訣嗎?我決定改日去翻翻典籍。
鏈凰急匆匆地跑過來,“仙君,父親、父親要見您。”
我將綠笛拋到腦後,駕雲去見烈凰仙君。難道他又生了個蛋要托我幫他孵化?還是打算讓我給他拉個皮條找個媳婦?
烈凰仙君見我到來,風風火火地朝我衝了過來,“仙君,你可知苦寒之地封印破碎之事?”
苦寒之地我倒是知道是什麼地方,但封印又是什麼鬼?我眨了眨眼,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啥玩意兒”四個大字。
烈凰仙君決定對我長話短說,“萬年前,妖王不甘心被驅逐至苦寒之地,率部眾攻打天庭,最後被托塔天王、廣寒仙子、南澤上神聯手打回了老家,還被封印在了苦寒之地。妖王沒有魂魄,它不會死,如今定是要卷土重來了!如果不及時扼殺,必將又是一次天庭的劫難啊!”
“咦,廣寒仙子還會打架?”等問出口,我才發現自己重點找錯了,於是我忙改口,“但封印要破了關你什麼事啊?”
烈凰仙君被我堵得沒脾氣了,“……負責看守封印的人。”
“哦,是你的心上人?”我暗自嘀咕,若是心上人,那這人也太劃算了。要知道嫁給鳳凰,都不管生孩子的,鳳凰自己就下蛋了。多輕鬆啊。
“是。”烈凰仙君應道。
“那好說,我替你寫個折子給玉帝……”
“不,不行,那來不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庭多少年沒打過架了,光是掰扯派誰出來就要掰扯半天……”
“那你想怎麼樣?”
“請仙君跟我走一趟。”說著烈凰仙君就要抓著我往他背上扔,我掏出劍來往他腳邊一插,“你等等,我去帶上我的寵物。”說完我轉身駕雲飛快飛回到溪水邊去,綠笛還傻乎乎地趴在那裏,嗅著桃花的香氣。
綠笛不是貓,沒地兒下手揪了,我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抓住抱住了他的腰,往外拖,等烈凰仙君跟過來了,一見我抱著綠笛的腰,臉上神色頓時無比的複雜,“仙君原來如此奔放。”
“嗯?”我回頭一看,才想起,一直忘記給綠笛穿衣裳了。
·伍·
我趴在烈凰仙君的背上,他展翅而飛。綠笛趴在我前麵,身上寬大的衣裳呼啦啦地打在我臉上。還未到苦寒之地,綠笛忽然回過頭,抬手摸了摸我的臉頰,那一瞬間,我似乎從他那雙眸子裏窺見了奇異的色彩。
我拍開他的手,他對我傻乎乎地一笑。
我無語。
還是個傻的。
綠笛不死心地又伸手來摸我的臉,我被風刮得有點昏昏欲睡,沒什麼力氣與他打鬧,想著就一隻貓爪子,就算他變成人形,那也是貓爪子,於是就隨他去了。等我趴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胸前有隻爪子撓來撓去的,我叫了聲“綠笛”,“唰”的睜開雙眼,卻看見那家夥伸手放在了我的胸前,就像小時候的貓兒一樣。
我本來想一巴掌抽過去,但是想到這一抽,準得把他從鳳凰背上抽下去,於是就隻能任由他去了。
綠笛得寸進尺,挪動著屁股,在鳳凰背上拐了個彎兒,與我麵對麵了。
他笑了笑,眸子裏似乎都泛著燦爛的藍光。
他抬手摟住我的腰,腦袋在我脖頸間蹭了蹭。那一瞬間,我的心裏閃過了一個莫名的念頭,似乎曾經我也和他做過這樣相同的動作,可我才養了這隻貓一百年而已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烈凰仙君的聲音卻恰好這時傳入我耳中,“到了。”
我從背上跳下去,登時打了個哆嗦。按理來說,仙人是察覺不到寒或熱的,但是站在這裏,我卻有一種渾身都被凍住了的感覺,連仙力都不太好使了。
天庭的確做得挺過分啊,我要是妖王,被弄到這破地方來,我也肯定要反啊!
我忽然間覺得能在這地方待上萬年的,那鐵定是妖孽級的人物,我一個掌姻緣的,帶著把破劍,帶著隻傻乎乎的貓兒,是要上前問他:妖王,你想娶媳婦嗎?我給你拉個皮條唄。
我正皺眉思考著是現在先跑呢還是先跑呢,烈凰仙君突然冷笑一聲,抽出他的羽翎來,朝著一個方向射了出去,我聽見一聲慘叫,倒是嚇了一跳。烈凰什麼時候厲害到能一箭射死那妖王了?他如果能射死還叫我過來幹什麼?
我滿心疑惑地朝那邊走過去,卻見那地上倒著的卻是我千年前在天庭裏見過的一員天將,若沒猜錯,守在這裏的仙人就應當是她!
我快速轉過身,高喝一聲,“綠笛!到我身邊來!”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看著與我相識足足幾千年的烈凰仙君舉起了手中的弓箭,那紅似火的鳳凰羽翎對準了我,他眸光冰寒,衝我冷笑一聲,“上神,你忘記了嗎?鳳凰也是妖啊。”
我凍得仙力大打折扣,腦子裏混混沌沌,似乎有什麼要破開鑽出來。
“你瘋了嗎?你是妖,你去射玉帝王母啊,關我什麼事?”耳邊嗡嗡聲不絕,我忍不住蹲了下去。就在這時,綠笛不知從何處躥出來,從背後攬住了我,我聽見他對烈凰說:“住手。”
簡單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卻仿佛夾雜著雷霆萬鈞之勢,讓人無法抵抗。
這人……不,這貓,究竟是誰?
我未能開口便暈了過去。
·陸·
我再醒來的時候,耳邊吵鬧聲不絕,我聽見廣寒仙子掐著嗓子說:“陛下,我願為司緣仙君報仇。”
我眨了眨眼,看清楚自己躺在大殿之中。
綠笛呢?
烈凰呢?
我從地上爬起來,單手撐地,身手利落地站了起來。
上元星君轉頭來看了我一眼,大驚失色,“陛下,司緣仙君並未身死。”
廢話,哪有仙人會死的。我看向玉帝,“你們是不是要去打妖王了?”
玉帝並未應我,他冷聲道:“廣寒仙子,托塔天王,司緣仙君聽令,速速前去苦寒之地鎮壓封印,將烈凰捉拿回天庭。”
我還有點懵,怎麼他們一個二個都讓我這個掌姻緣的神仙去上陣啊?難道大家以後都不用我拉皮條了,所以我掛了也沒事嗎?
但是玉帝有命不可違,我再不樂意,也還是隨身塞了倆蟠桃,坐著仙家法器與廣寒仙子和托塔天王一起趕往苦寒之地去了。
我坐在仙器上無聊啃蟠桃的時候,看見一個麵容英俊剛硬的男人走了出來。這不是打鐵匠吳剛麼?
“哎,打鐵匠。”我叫他的名字。
吳剛笑了笑,“我是樵夫,不是打鐵匠。”他在我身旁坐下,與我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腦子裏突然又多出了很多東西出來。他隻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走的時候,還對我說:“上神,可曾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