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的意思是凱恩斯就是當年那個男孩了?”

“仆下不敢。”溫科的頭始終沒有抬起,“隻是提醒王上有這個可能性”,他的姿態謙卑,“畢竟王上也不會想看到密黨覆滅的場景。”

“哦?”程述笑了兩聲,“你是這麼想的?”

“仆下一片真心為了王上。”

光裸的足踩上冰冷地板,血仆跪伏在地,看著那相映鮮明的顏色眼中微露癡迷,轉瞬又被自己掩下去。

那雙腳走到他的麵前站定,纖長的手指捏上他的下巴輕輕抬起,“看著我。”

溫科乖順地跟著那隻手的動作仰起頭,青年一身簡單裝束站在他的麵前,那雙眼似乎要看清他遮蓋下的所有卑劣和不堪。

“溫科。”程述麵容沉靜。

“仆下在。”

“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跟我的麼?”

血仆幾乎沒有思考。“五百三十二年前。”

青年保持著抬他下巴的動作,微微彎了彎唇,像是要笑,又終究沒有笑出來。

“五百多年......”他重複了一遍,“該是很久了吧。”

跪伏的男人眼裏透出幾分懷念,並不說話,隻是安靜看著麵前的人。

“是了”,程述鬆開捏著人下巴的手,終於極輕地笑出一聲,“我怎麼能希望你覺得不長”,他轉身坐回床沿,一雙腳在半掛在空中翹起來,又自己盤了回去。“所以後悔嗎?”

“仆下並不後悔。”

青年的眼瞳呈紅色,看過來的時候似乎連笑都顯得豔麗不可方物。“你真是這麼想的?”,他一手撐著頭,神情像個孩子。“你不會背叛我?”

溫科似乎沒料到程述會問這個問題,有片刻的怔忪。“不會。”

“我就知道。”床上坐著的人仿佛因為這個答案愉悅起來,話間透出濃濃的依賴和信任,他調了調坐姿,重新把腳掛在外麵晃起來,“你是對我最好的人啦。”

男人看著他的動作,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著起身從桌邊放置的托盤上取過那個盛了滿滿豔紅鮮血的高腳杯,雙手向前。

“是時候用餐了,王上。”

坐在床上的青年歪頭看他,對杯子裏的液體有幾分嫌棄。“溫科,今天我不想喝這個。”

“您需要這個。”

“可我不想喝。”程述甩著腳,“你一定要我喝這個?”

年輕的管家好像猶豫了兩秒,“您最好喝下去”,他把杯子遞到程述手裏,“王上不應該任性。”

“好吧”,程述往杯子裏看了一眼,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又是原來的模樣,“那我喝了?”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向後小退一步。

青年看著他,綻出一個漂亮的笑,這個表情讓血仆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重新起跳,卻又被壓抑入萬丈深淵,有一刻幾乎想上前奪了那個杯子。

但是他終究沒有。

他就站在自己狂熱地愛了數百年的人的身邊,等著他毫無退路地咽下那些液體。

直至沉睡。

……

程述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回了空間裏麵,仰麵對著柔和閃爍的星海,內心極其複雜。

今天他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體裏的魔力全部都被束縛住了,連最簡單的抗拒術都使不了。本來想等凱恩斯來了再說,結果進房間的是溫科。

那一分鍾程述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他好好地看過原主蘇伯寧的一生,對溫科這個角色還是知道一些,覆滅小國的貴族,快死的時候被親王大人給撿了回來,因為初擁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完成的,所以後來一直對自己血族的身份而感覺自我厭棄。

親王大人本來看人可憐想幫他多活些時間,一不小心好心辦了壞事心裏也是挺抱歉,隻能自己出馬各種安慰鼓勵溫科找到人生目標,共創輝煌,結果可能引導方向上出了點問題,把人掰彎以後還活活地陷入一廂情願的暗戀裏。

程述覺著這裏的戀愛觀是有問題的。

小溫同誌因為被蘇伯寧調‘教得太好,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喜歡就大膽去上,感覺自己和所愛之人因為階級不平等距離相差十萬八千裏,連真實想法都沒和蘇伯寧透露半句,隻能每天晚上回房間去紮想爬親王床的那些同誌們的小人兒,心理日漸扭曲。

跑偏劇情裏蘇伯寧死得早,沒看到溫科最後差點以身殉情的模樣,但到程述這裏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