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裂的唇被濕熱的液體潤澤,床上的男人幾乎是肌肉反射地彈跳起。

程述半坐著手捂腰腹間的傷口悶悶哼了一聲,眼睛適應太陽光亮度的時候才駭然發現眼前不是臭蟲蟑螂亂爬的垃圾堆,而是一個極為陌生,本能裏毫無備份的地方。

即使沒有記憶,他也能感覺到這裏的陌生。

他身側的太陽光被一個長條的直立物擋了一部分,青年稍稍偏頭,是個頭發有些微卷,眼底還帶著青黑的姑娘,手裏拿著棉簽和一杯清水,神色略有些惶恐不安,似乎不太能理解當下的情況。

程述咳了兩聲,勉力想勾一勾唇角,卻發現麵部好似僵硬了一樣運動困難。

他盡量用善意的語氣道:“這是哪裏?你是誰?”

聲音出來沙啞無力,程述自己都聽不出友好交往的意圖。

姑娘好像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手裏杯子一晃在程述身上蓋著的被子暈出大片水漬,一邊慌亂地搖頭,一邊匆匆忙忙地幫程述擦拭被子上沾的水,明顯是害怕到了極點。

程述苦笑道:“你不要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他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斜靠著床頭,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盡量把聲音放和緩:“昨晚是你救了我?”

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聽到這句問話,麵前的姑娘抖得更厲害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嚇昏厥過去,手裏的水杯幾乎都要保不住。

程述:“......”不行他得找時間看看自己長相。

他這輩子都沒用這麼溫柔似水的聲音和女人說過話,程述道:“你總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吧。”

姑娘把水杯往床頭櫃子上一放,跑了。

跑了......

程述:“......”不行他對自己這一次的臉更沒信心了。

姑娘離開時掩了門,程述努力撐著自己站了站,發現這個時候要是她去報了警自己還真跑不了,於是就認命地躺回了床上,打算梳理完這次的情節以後再見機行事。

他的這具身體似乎對警察有天生的反感。

程述歎了一口氣,就算是吸血鬼世界他也是作為一個愛與和平的大使,突然要他站到人民公仆的對立麵還真是有些不適應,不過世界走向的細節他應該盡快了解清楚。

程述在腦內傳呼本世界的世界意識。

一分鍾過去了,毫無回應。

程述微微蹙起眉,但腰間傷口太重,他連這個表情都做得十分費力,反而出了一頭的冷汗,隻能安靜躺在床上等待世界意識的答複。

三分鍾過去了,程述想起來時光屏那端透出的虛弱意味,心中不由一滯。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任何原世界的走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對這個明顯危機四伏的世界毫無防範之力,不知道秦溯還等不等得及。

腦中思緒漫漫,未查間門被人推開了。

程述勉力抬眼,隻見方才跑出去的姑娘又回來了,手裏似乎端著一碗東西,走近時濃稠的粥香不停往他的鼻子裏鑽,胃部微微地縮動了一下,濃重的空虛感從腹部竄上來。

這具身體估計也是很久沒有進食了。

姑娘走到床邊把碗放下,上前略顯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程述,想讓他正靠在床頭。

青年也配合地撐了撐,結果姑娘看他手一動,又嚇得撒了往回退了兩步。程述手上無力,被這麼猛一放,後腦勺正正撞上了後麵的硬木板,眼淚都疼出來偏怕牽扯傷口還不敢動手揉。

那姑娘也是傻眼了,連忙站在程述麵前不停鞠躬,好像他是個殘暴凶虐的奴隸主,對手下進行著無情的剝削,不聽話就把皮扒了丟去喂狗那種。

程述眼眶含淚看了她一會兒,發現要是有外人在,還真說不清楚誰是被欺負那一個,隻能這麼繃著身體撐住,等那姑娘的情緒平複好。

一會兒以後那姑娘才抬頭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床上青年的表情,程述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有前幾次經驗的他已經不敢隨便開口讓她把自己擺正點兒了,隻是盡量把目光同她錯開,避免她又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了。

程述此生從未如此想和兔子絕交。

姑娘似乎鬆了一口氣,慢吞吞蹭到程述身邊拿起碗就打算給他喂粥。

程述已經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