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撩起額前的發絲,少年怔忪站在原地看著眼前似乎像是在記憶深處生了根的場景,一時間連沈晉在他旁邊低聲喚了幾次都沒有聽見,直到忍無可忍在程述額上親了一口才把少年的思緒喚回來。

程述:“嗯?!”

男人挑眉,一臉探究看著自己家的小朋友,“怎麼一直在發呆。”

程述又想起之前那種隱隱中的熟悉感,搖頭道:“沒事,隻是突然覺得這幅場麵好像在哪裏見過。”

沈晉彎起唇角,溫聲問道:“夢裏?”

人的夢的確存在預言的能力,而在真實發生以後人通常會突然覺得夢境裏和現實突然重疊起來,自己好像在經曆一樣的事情,沈晉上大學時候的輔修是心理學,對於這個一直處於疑難區域的課題還是有些了解。

程述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我好像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夢裏還是現實”,他慢慢抬起手和男人做手勢,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一點點的手勢,“比平時的那種重合感更真實一點,但是更多的細節又想不起來。”

少年站在原地,表情雖然不多還是讓沈晉看出隱藏著的惶惑。

男人歎了口氣,把少年攬回自己懷裏,“好了,別想那麼多,再拖下去我們就要和老師他們吃晚飯了,老爺子最近血糖高,吃素。”

程述:“走走走。”

沈晉:“……”從沒有覺得自家媳婦兒那麼活潑過。

兩人走上單元樓,每個樓梯的中層都有一個小小的鏤空窗,快要蔓延天邊的紅霞透過不大不小的孔洞穿過來,在地上形成一個拉長的花案光影。

程述每走一步就越覺得膽戰心驚,幾乎是許多個相似的記憶同時從他的腦海裏麵被翻出來,都是他從這條樓梯上樓的樣子,穿著不同衣服的,年齡不同的自己。

十三個樓梯。

幾乎是在他剛踏上樓梯的那一秒這個答案就浮現在他的腦海,程述一步一步走上去,果然一層剛好就是十三個。

走到四樓的時候他腦子裏又突然冒出另一層樓梯的樣子,畫麵裏右邊的那家住戶門邊掛著一株長長的艾草,幹枯竭黃,似乎一直被掛著從來也沒有拿下來過。

修長手指不禁抓上了男人的衣角,沈晉無奈看著自己整理好的襯衫又被少年給拉了出來。

兩人足下不停,而程述在看到第五層樓的時候指尖微微一抖,駭然就是他剛才腦海裏的畫麵,那株艾草被都褪去紅色的繩子倒掛在門邊,葉尖少了一小段,是平時住這裏的熊孩子拔掉的。

一切熟悉得可怕。

沈晉帶著少年一路向上走去,幾乎是在樓梯轉彎的那一瞬間,程述就突然轉身抱住了男人,用力地把頭埋在沈晉的胸膛裏。

他這麼突然的動作讓沈晉有些擔心,垂頭溫柔道:“怎麼了寶貝兒?嗯?不舒服嗎?”

男人的手掌覆上程述的額頭,怕量不準還俯身用額頭和程述的碰了碰,但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

少年的身子都是僵硬的,他道:“沈晉,我怕。”

沈晉微微蹲下來些,溫和道:“媳婦兒,你怕什麼呢?”

程述還抱著男人的腰際不肯放手,他的語氣都有些顫抖,他說:“我真的來過這裏。”

沈晉有些擔憂地蹙眉,明顯是不太敢相信他的這個說辭,反而問道:“阿述,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程述並不答他的話,鬆開抱著沈晉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然後在男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下從左邊那個住戶的鞋架上的第二個櫃子裏麵的盒子裏拿出了房門的鑰匙。

他的臉色不好,蒼白得透明,拿著鑰匙環的手也在抖。

他說:“沈晉,我真的來過這裏。”

這很顯然已經不是夢境預言的範疇了。

沈晉快步上樓把站在老師門前似乎已經連站立都困難的程述護到懷裏,他心裏也覺得事情發展得有些離譜,除了自己以外,當年趙老師夫婦教過的同學除了和老師關係很好的都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現在搬到了這裏,少年又是怎麼知道,又怎麼能清楚地翻出兩人放在外麵的備用鑰匙的?

再者那備用鑰匙是藏在盒子底下的,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那盒子下麵還有一層,這事情真是讓人越想越複雜。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懷裏被嚇得還有些顫的少年,揉揉他的頭,把人按到自己胸口安撫道:“沒事兒了,我在這兒呢,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別多想,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