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鬼差囁嚅了一下,半天不見思索的僧人回神,互相對視了一眼,到底大著膽子道:“禪師……這……”
法海的眸子輕微的轉了一下,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沉重,對著兩個鬼差道:“此事貧僧會幫你們查探,不過,人命無辜,切不可再枉殺生靈。”
兩個鬼差登時大喜過望:他們隻是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抓捕仙人轉世之魂去祭奠靈脈,然而且不說此法濫殺無辜損耗陰德,單就其成功的機會,便微乎其微。如今,有這個修為深不可測的禪師幫忙,此事的勝算便多了許多,眾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多少有了保住的希望。
在兩個鬼差一疊連聲的感激道謝聲中,法海微微頷首,離開了鬼界。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白蘇蘇“呼”的一下站起來,忍著緊張轉過身去,便見法海修長的身形立在門內,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孩子的臉蛋紅撲撲的,卷翹的睫毛隨著他呼吸的節奏蝴蝶羽翼一般顫巍巍的起伏著。
白蘇蘇眨也不眨的看著明顯恢複生機的孩子,緩緩地伸手接過,低頭,將臉頰輕輕的貼在孩子柔軟的小臉上,摩挲了一下,壓下眼底的淚水,靜靜的抬頭望著法海,啞著聲音低低的道:“謝謝。”
法海搖頭,漆黑而淡然的眸子緩緩劃過一絲笑意:“不必客氣。”
白蘇蘇笑了一下,驀地想起小青那邊的情況,立刻道:“我出來的時間不早了,得趕快回去看看青兒,我先走了。”法海點頭:“好。”
走出好遠,始終沒有聽到金山寺大門關閉的聲音,白蘇蘇敏感的察覺,一道淡淡的,關切的視線定定的注視著自己的背影,如有實質。不知為何,她心底莫名的一顫,在原地頓了一下,到底沒有扭頭,抱著孩子飛速的離去了。
看著女子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安全的消失在視線了,法海的眸子緩緩歸於沉寂,他平靜的關上大門,不再耽擱,徑直向著一間幽僻的小院走去。
“咣咣”,法海輕敲了一下,門內立刻傳來男子不高興的聲音:“大半夜的做什麼?”
法海歉意的道:“師父,弟子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想要請教您,故不得已才打攪了師父清修,請您見諒。”
“到底什麼事啊?”房門無風自開。一卷掛在牆壁上的畫卷輕飄飄的飛了過來。
法海鄭重的道:“師父,您可還記得幾個月前,妖王紫耀在玄靈之門內所設下的那個陣法?”
狂歡不耐煩道:“怎麼不記得!那小子設的陣法邪門的很!憑我的修為,什麼東西能困住我?偏偏上次那個陣法,見鬼的竟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注入到陣裏那群傀儡身上,真是邪門了!還吸走了我大半修為,哼,害的我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複!”
法海安靜的聽完,眉頭始終蹙著,半響,抬頭,清潤的眸子黑漆漆的望著畫卷,問了一個跟之前話題似乎毫不相幹的問題:“師父,您可知道六界的靈脈究竟是什麼樣子?”
狂歡一愣,喃喃道:“靈脈?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不過……還能是什麼!無非是每一界的靈氣千萬年來逐漸彙聚於地底,形成所謂的洞天福地罷了!”
法海沉吟半響,道:“師父,靈脈是否可以人為引導至其他地方?”
“什麼?”狂歡哈哈大笑,似是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笑話:“怎麼可能,你當靈脈是那麼容易彙聚的?遠古之時形成了六界,而每一界的靈脈自也從那時開始逐漸形成,靈脈有靈性,彙聚在每一界靈力最充裕的地底,給各界提供休養生息的靈氣,可以說,靈脈便是每一界存在的基礎,若那麼容易被人引導,六界早已不複存在了!”
法海眉尖微微動了一下,眸子越發黑沉,他隱約覺得,六界上空正潛伏著一團巨大的陰影,隻待時機成熟,便會翻天覆地,屆時眾生……“師父,您再仔細想想,當真任何情況都不能導引靈脈的走向麼?”
見法海執著於這個問題,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狂歡略略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當真想了半響,這才道:
“那倒也不是,我聽聞上古時期,女媧娘娘創造了人類之後,為了給人類提供一個更好的環境,便將自身的一根靈骨分化為六,她經過仔細考量,將靈骨安放於每一界地氣最充裕處,有了女媧靈骨的引導,各界的靈氣才源源不斷的生發,彙聚,最終形成靈脈。因此,若是女媧娘娘在,要導引各界靈脈的走向,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不過,這位娘娘早已和上古大神一起隕落了,因此你剛剛說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除非——那位死而複生,哈哈哈……”
法海搖了搖頭,眼底閃過難解之色:“師父,若是女媧娘娘的後人尚在……她們擁有相同的骨血,是否……?”
狂歡愣住,似是壓根沒有想到這一茬,半響,喃喃道:“就算這樣……經過了幾十萬年,且不說女媧一脈的純正血脈是不是還能保持,就算是有,後人的靈力修為焉能比得上女媧大神,不可能不可能!哎,我說你這小和尚,大半夜的打擾我,卻盡問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什麼意思?”
法海眼中歉意一閃,道:“師父,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弟子心中存著一個很大的疑問,倘若被證實,怕是六界將迎來一場滔天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