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件難以置信的事。
即使十字弩做的再精巧,也比弓箭這類武器要重得多,光是上麵的零件就沉的能讓這個孩子撐不住倒下。
瞄準!發射!
七隻易拉罐被再次貫穿,足見其力道。
雖然還有三隻箭偏離了軌道,但這成績放在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身上就足以震懾人了。
顧衡卻皺了整張臉。
他有些營養不良的皮包骨,瘦得在毛衣下的身子能被吹走似得,頭發很久沒剪了似乎遮住了眼睛,他隻是用一個夾子固定住,露出了一張白皙清瘦的臉,尖銳的下巴似乎都能當鑽頭了。
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他看上去有些陰鬱諷刺。
唯獨眼神裏的清澈依稀還能看到原本單純的男孩。
他小跑的過去撿短箭,又小跑到場邊。
“有點鬆了,再幫我多做一些箭。”將剛剛又一次中紅心的十字弩遞給身邊正在打磨石頭木塊的人道。
那是個腿有殘疾的人,但他的手卻相當靈巧。他們本就是殘疾人中心活下來的幾人,由於身患殘疾,為了在社會生活下去,在汽車、機械、電動力方麵都受過技校的專業指導,若沒有末日也是專業技師,即使還是不被社會接受的小群體但他們早就習慣了。
再不公平的環境,但習慣了也就百毒不侵了,也不需要任何的憐憫,他們的抗壓能力和意誌力遠遠超過一般人。
這人叫庚成周,在製作現代改良的箭和弩天分。
也是他們交接的時候,綿綿才看到顧衡那雙紅腫磨破的手在微微顫抖,那是太用力導致的脫力。
隻是幾個小時絕對不可能那麼嚴重,他維持這樣多久了,幾天幾周還是幾個月?
自從那次不歡而散後,並不是他刻意避著這孩子,但卻總不是見不到他,也許是顧衡並不想見到他又或許覺得見麵尷尬。
作為唯一的親人,綿綿冰不打算逼這個過於早熟的孩子。
“螺栓壞了,會有些偏差。修起來恐怕要半天,你先回去晚上來拿。”庚成周看了眼弓弩,語調不變,甚至連頭都沒抬,平淡的說道。
他是清楚顧衡雖然年紀小,但意誌力卻比一些大人都要強,有些人有天賦,但卻少了努力,也許有機會成功,但一個有天賦卻願意花下數百倍的努力堅持不懈,就一定會成功。
他相信,就算沒異能,這個小男孩未來恐怕都不是好惹的。
末日不缺狠的,也不缺意誌力強的,更不缺有天賦的,但這三者都有的卻少之又少。
一個沒異能的孩子,真的可能有那麼精準率和射穿物體的力量嗎?
當然這僅僅是庚成周的猜測,基地每天來來去去那麼多人,沒明確有異能都不會上報,有了幾次誤會後,現在大家都將自身變化歸功到首領創造的極限訓練了。
對庚成周來說,這並不重要,與他個殘疾人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這把十字弩要修起來隻需要幾分鍾,但他隻想讓這個孩子好好休息一下,每天淩晨三點他開工的時候便能看到這個男孩在射擊場了,那天色還是一片漆黑,基地也沒那麼多電提供晚上作業,他不知道這男孩到底以什麼樣的毅力每天起來抹黑聯係。
是沒睡還是早起了,並不重要,他隻是付出不多的善心,一點善意能讓一個孩子休息下又有什麼不好。
而這善意,不需要說,也不需要回報。
“既然要半天,正好陪我睡個午覺。”
“啊!”顧衡驚聲一叫,他太專心了,完全沒發現身後有人。
來人帶著笑意,有些戲謔道:“這麼沒警惕心可不好。”
“哥哥!”
綿綿一愣,這是顧衡第一次喊他這兩個字。
曾經也有個孩子,這麼喊過他,是多久以前了,他走了甚至連招呼都沒對白廉樺打過。
顧衡意識到自己把心裏喊了無數遍的稱呼給叫出來,張著嘴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時候哪裏還有剛才成熟冷酷的模樣,還是那個懂事的小正太,就是瘦了點。
“以後就這麼叫我吧。”
望著綿綿那雙眸子裏蕩著滿滿溫暖的光,顧衡這幾個月來強烈的自責不安痛苦都好像突然消失,表哥沒怪他。
他忍不住摸上刺的地方,像個真正的孩子,“還痛不痛?”
綿綿蹭了蹭顧衡冰涼瘦小的瓜子臉,“痛,看到你這麼瘦更痛了。”
其實那傷早被說著要收拾他的劉逸清都治好了。
現在除了一開始的中箭的毒外,他的身體沒其他傷口。
顧衡抱住綿綿的脖子,更加愧疚了。
“覺得愧疚以後就按照其他人那樣作息,我聽說你都沒好好休息沒好好吃飯。”綿綿虎著臉,有些不悅。
“我……我沒有自保的能力,隻會拖累哥哥。”
“我等你變強。”
“好!”顧衡的眼睛裏裝滿了星星似得。
“你做的弩不錯,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做一把?”綿綿對著庚成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