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玉宇澄清(2 / 3)

沒來由心頭猛地一跳,容與含混的想著,起首這句像是預示著希望亦如蓬山一樣難覓蹤跡……

發呆怔愣間,沈徽已笑著將筆遞到他手裏,示意他接著寫下去。他甩甩頭,摒棄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寓意,專注於如何續完第二句。

抬眼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沈徽枕邊的畫屏和一室繚繞香雲上,他提筆寫道:枕上挹餘香,春風歸路長。

寫罷,再度將筆遞給沈徽,他一壁看,一壁轉首望向床邊,笑了一陣,接下去寫:雁至書不到,人靜重門悄。

容與下意識的想去接他手中的筆,一拿之下剛巧碰到他的手,兩廂對視,一笑之後,容與索性一手執筆,一手握緊他,然後落筆:一陣落花過,雲山千萬重。

最後那句,是兩人一人一筆,在畫上題了:雲山小隱。

題好字,沈徽頗為滿意的點著頭,“這個,就當做你送我的禮物罷。”

“怎麼我的畫那麼好,總有人搶著要,”容與揶揄道,“之前送你那副山居圖,倒也不見你拿出來看。”

沈徽想了想,擺首笑道,“不一樣,那個麼,還是送給皇帝的,這個,才是送給我的。”

這下容與倒無話可說了,沈徽又一指畫中庭院,“你不把它送我,回頭我怎麼照著這房樣子,讓人去蓋你心中的宅子啊?”

說完不覺相對發笑,倆人心情都甚好,笑過一陣,也不必再說什麼多餘的話,隻覺得歲月安穩,一直這樣下去,此生當真是了無遺憾。

待西風吹過,太液池波光浩渺,水光山色裏,蓮子已成荷葉老。秋天將至,雖對西苑的消夏時光滿懷眷戀,沈徽也不得不移駕返回禁中。

轉眼至這年冬,欽天監上奏,時有彗見天田,衝犯紫微星之兆。沒過多久,朝中漸漸開始有傳言,此天象是寓君臣不相親,中有小人否隔。流言越傳越洶,可皇帝卻置若罔聞,朝中便有人坐不住,以內閣大學士劉瑀為首的一眾人一再求懇,要麵見聖上奏議此事。

容與遂向沈徽請旨,得他允許,便令司禮監內臣傳召劉瑀等人入西暖閣。

其時除大朝會,沈徽已很少單獨見輔臣以外的臣工,像是這類事情早就交由容與打點處理。

是以司禮監內侍在帶人前往暖閣的路上,不免再三交代,“諸位大人,平日裏也有少見萬歲爺的。萬歲爺和你們不相熟也正常,既不算熟,相處起來便未必覺得融洽,所以今日事還是少說話,列位多聽聽萬歲爺的意思就好。”

誠然,這話是內廷中人猜測著容與對此事的態度,才會如是提點,然而正主林容與彼時卻並不知曉。

此刻他在養心殿中,陪沈徽等候接見諸臣工,他的座位就設在禦座下首處,劉瑀等人進來時,眼見著到提督太監端坐於皇帝身側,登時麵露不虞之色。

眾人行禮畢,劉瑀上前揖手道,“啟稟皇上,天象之變實乃非常可畏之事,近日朝中流言紛紛,京中亦有人心浮動。臣等以為,君臣不相親而有隔閡這類傳聞,是在誹謗主君,罪責卻在臣工。故臣頓首懇請皇上,每日親自召見臣等商議國事,萬不可再假他人之手,使有心人越俎代庖過分幹政。”

這話絲毫不避諱容與,可誰都知道當今朝堂之上,林容與堪稱呼風喚雨,聖眷如此隆重,劉瑀還敢當著他的麵這般勸諫,倒是一個有骨氣有膽識之人。

沈徽和容與對視一眼,“朕知道了,然則廠臣是朕一手培養起來的,自朕即位,他一直是朕身邊最親信的人。從前,現在和將來,朕都信任他,你們見了他自當如同見了朕一般,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訴他,廠臣絕不會對朕隱瞞你們的話。你們也當盡心為朕效力,至於天象一說,自會不攻而破。”

皇帝語氣不重,卻沒有轉圜餘地,劉瑀聽得出來,滿心無奈,隻得低聲道是,旋即再道,“近日彭禦史上疏,請求裁減京官俸銀數目。皇上留中了他的折子未發,臣以為如今國庫豐足,內帑充裕,不該過於苛減臣工薪俸。文臣猶可,武將們駐防京畿,時有戍邊外放之需,既要為國盡忠效力,卻有不能安頓內眷之後顧,若再行減俸,恐會引起不滿,臣以為實在是大大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