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沙灘(1 / 2)

郝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好像在一切都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定格成永恒,或者說,是他的永恒。

以至於當一縷微光刺入眼簾的時候,郝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初春料峭的寒意依稀停留在肌膚表麵,郝龐猛地打了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上身光溜溜的。

“二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郝龐抬頭看了一眼朝自己大喊的小屁孩,臉上手上全是泥巴,鼻子下邊掛著倆鼻涕泡,好像隨時都會滴落下來。手裏還拿著一根晾衣叉,擺成仙人指路的造型,叉子尖端遙遙指向遠處的蔚藍大海。

郝龐看得樂嗬,咧開嘴笑了笑,還沒笑幾聲呢,屁/股就挨了一巴掌,響亮響亮的。他趕緊捂住屁/股,那裏火辣辣的疼。郝龐朝著施暴者甩了一個凶狠的瞪視,卻發現打他屁/股的也是個娃娃!

“這不對啊,小屁孩打人這麼疼?”郝龐暗自納罕,就手捏了捏自己的屁/股,登時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喊著:“哎呦我去,我屁/股咋變這麼小了?”

“什麼這那的,你這劇本不對啊,你應該對我喊,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能不能好好演,演不好我可不給錢!”那娃娃抬著下巴,嫩生生的臉龐寫滿了不耐。

合著我就是豬八戒唄?郝龐咬了咬牙,雖然小時候沒少被人叫豬八戒……等等,這個場景略感熟悉啊!

郝龐低下頭,腳底的沙子帶著點潮濕,腳趾頭一抬,一小股沙子就粘在腳縫中間,小小白白的腳趾頭襯得深棕色沙子格外乍眼。

縮水的可不止是屁/股,還有他的腳丫子。

郝龐趕緊雙手提著褲衩跑向海邊,這時候不是漲退潮的時間,海麵上風平浪靜,借著晨曦的光,他輕易就能看見自己大致的模樣。細長的眉毛淺淺勾勒出眼眶的輪廓,微微彎成一個弧度,溫順而和善,鼓鼓的臉頰肉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眼睛雖然不大,但勝在精神,一雙耳朵最亮眼的地方就是兩個肉肉的耳垂,可以想象打個耳釘得多疼……

郝龐輕咳一聲,嘴角抽動,水麵上的影子也跟著嘴角抽動。他這下死心了,其實他一眼就看出來這貨是他。

準確來說,是他十多歲的時候。

“死胖子,你給我過來!”娃娃把兩隻手擺成喇叭狀大喊,“你這個白癡,弱智,我告訴你,你要是讓我不開心,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郝龐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無法自拔,他不是死了嗎,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切都是夢?還是說他真的回到了小時候?

他抬眼,廣袤無垠的大海也跟著他延伸向地平線,海天相接的地方徐徐升起一輪紅日,噴薄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海麵。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他在寒冷的黑夜裏踽踽獨行,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要在饑寒交迫中淪陷,一道光芒突兀地闖進他的視線之中。

他活下來了。

此時此刻,郝龐的大腦裏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譬如為什麼,怎麼做,然後呢。重生的喜悅足夠讓他喜極而泣,讓他暫時忘卻一切,唯餘歡喜。

喜悅過後,理智回歸。他回過身來,仔細端詳這幾個跟他“同齡”的小孩。把時間擺放到十六年前這個位置,他很快就想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打他屁/股那個娃娃,叫裴昶陽,家裏非常有錢,拿今天的話說,妥妥的富六代,光是海鮮養殖基地,就開滿了福省的每個市。雖說十幾年前房價還不貴,買地買房花不了多少錢,可人家那是市市有房,等到以後房價一漲再漲,裴昶陽他家的資產就更是難以估算了。

至於扮演“沙師弟”的鼻涕蟲,也是裴昶陽一並叫過來的,名字也可逗,劉筆緹,想來他爸媽也是算準了這貨流鼻涕的特性,故而取了這麼個名字。

他和劉筆緹來黃金沙灘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逗裴昶陽開心,裴昶陽開心了,就會給他們錢。多少郝龐已經不記得了,他之所以對這件事情還有印象,不過是因為大冷天的在海邊作妖,最後他病了好些天,喝了不少中藥才好。

郝龐咽了口唾沫,總覺得喉嚨眼裏冒出來一絲兩絲的苦味。

“笨蛋,我再說一遍啊,你現在是豬八戒,我是孫悟空,他是沙和尚,你喊完師傅被妖怪抓走了,就要演靈感大王,然後我用金箍棒打你,你就大喊大聖饒命大聖饒命,知道了沒?”裴昶陽撿起躺在地上的金箍棒仔細拂拭,郝龐一看,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不是後來市麵上賣的那種塑料棒,也不是後世賣的那種能亮能響能裝電池的大棒,這是一根木棒,卻在頭尾設置了兩個樞紐,一旋轉就能抽出暗藏於內部的半截,上頭還刻著四個大字,定海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