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龐曾經無數次猜測過張晟高中指的戒指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能是訂婚戒指,可能是重要的紀念品。
但不論是什麼猜測,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枚戒指意義非凡。因為張晟高從來沒有把它摘下來過。
哪怕是郝龐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張晟高的時候,他依然戴著這枚戒指。郝龐會去關注這枚戒指,也隻是純粹覺得眼熟而已。可他現在卻恨不得沒有看到它。
他呆立在原地,有一種猜測,甚至可以說是論斷呼之欲出。可他寧願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什麼都不知道。
“小龐?”張晟高抓住郝龐的手肘,“你還好嗎?”
郝龐垂下眼眸,“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張晟高想要扶著郝龐的手臂,卻被郝龐輕輕躲開。
“不,不用。”郝龐心虛地別開眼。
張晟高卻沒聽郝龐的,而是強硬地把人帶在身邊,“你這個狀態,萬一路上有什麼危險怎麼辦?我送你回去。”
郝龐看著張晟高,對方的眼神裏有毫不掩飾的關切,他緊繃的心弦稍微鬆了鬆。走出店門,郝龐突然問道:“晟高,你覺得飛鳥單戒怎麼樣?”
張晟高坦然道:“很好啊,我打算買下來,送給我喜歡的人。”
郝龐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隻覺得自己就像陷入流沙垂死掙紮的旅行者,明明已經知道結果,卻還是要抱著僥幸的心理去嚐試。他把手□□褲兜,蹭了蹭手心的汗水,才問:“飛鳥單戒和遊魚項鏈是一對吧,你隻打算買一枚戒指?”
“肯定都要買,”張晟高理所當然道,“不過我戴項鏈似乎不太合適……”
郝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領口,深切的負罪感從腳底攀升,仿佛張牙舞爪的魑魅魍魎,一點一點將他的冷靜撕碎。
他錯了。
當初,他以為張晟高是直男,不會喜歡上一個男人,才把對承淮濃烈卻不可言說的感情轉移到張晟高身上。他肆意品嚐著暗戀的滋味,毫無顧忌地扮演著暗戀者這個角色,自私,陰暗地滿足自己的私欲,像個躲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抽煙吸.毒的癮.君.子。
卻忘了顧及其他人的感受。
“我想回家休息,回我媽那邊。”郝龐攔了一輛出租,“別送了,我沒問題。”
張晟高眯了眯眼,卻什麼都沒有說,他低下頭,為郝龐整了整衣領。
明明剛開學的時候,這人還什麼都不會……
郝龐不敢多留,他坐上副駕駛座,把窗戶搖了下來,透進來的微風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後視鏡,張晟高依然站在那裏,沒有移動。
一種強烈的罪惡感讓他遍體生寒。
張晟高是喜歡他的。
可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自以為唱了那麼多年的獨角戲,到最後,時過境遷,一切都隻剩下他一個人記得的時候,才終於知道那並不是獨角戲,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這場戲的另一個主人公,到底是什麼時候加入進來的,陪著他唱了多久。
郝龐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他始終想不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張晟高那樣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他?而且如果真的喜歡上了,以張晟高的性格,又怎麼會瞞著不說,反而用飛鳥遊魚這麼含蓄的東西來表達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郝龐崩潰地拉扯著頭發,他隻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毀了張晟高,他把一個無辜的人拖下了深淵而不自知,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封閉的空間沒有讓他的鬱躁好上半分,在裏麵發了兩個小時的呆,郝龐決定找個人說說話。他翻了翻手機裏的聯係人,最後略過了杜承淮。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杜承淮說。
“李焯,你現在有空嗎?”郝龐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出來聊聊?”
……
郝龐約的地方還是那家奶茶店,他要了一杯咖啡,給李焯點了一杯奶茶。
李焯見郝龐有些恍惚,似乎還沒換過勁兒來,便自己開了話頭,“上回你那個小夥伴應該沒事了吧?”
話題直接就引到了張晟高身上,真不知道該說李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一擊即中快準狠。
郝龐勉強地笑笑,“還沒多謝你呢,深夜打電話實在是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