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太如遭雷擊,身子劇烈顫抖。
“老嬸子,你可保重自己,男孩子留個疤不礙事。”
薑老太嘴唇哆嗦著,竭力想什麼,可什麼都不出來,她著急起來,越著急越不出話,嘴唇哆嗦的更厲害,連帶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熱心村民被她哆嗦得心慌:“別急別急啊,不礙事,去了醫院就好了,這就要送醫院去了。哦,錢,需要錢,明珠你拿到錢沒?”
薑老太顫顫巍巍看向梳妝台,嘴裏發出嗬嗬聲。
熱心村民看懂了,拿眼催促薑明珠,總不能她一個外人去找錢的。
薑明珠想裝不懂也不行,強壓著不滿拿了裝大洋的荷包。這是家裏僅剩下的現大洋了,一旦沒了,他們可怎麼辦,那點首飾又能撐多久,薑明珠心慌極了。
*
生計這種事,林婉娘暫時是想不到的,她眼裏隻有痛不欲生的薑賜。林婉娘急急忙忙帶著薑賜去了醫院,熱心的村民也紛紛離開,家裏隻剩下薑老太薑明珠和薑歸。
折騰了這一通,薑歸餓了,抬腳去廚房做飯,找出麵條和雞蛋做了一碗雞蛋麵,隻做了她自己那一份。
坐在薑老太床畔哭窮上眼藥的薑明珠也餓了,躺在床上的薑老太也餓,聞著食物香味兩人餓得更厲害。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薑來弟來喊她們吃飯,薑明珠不耐煩地去了廚房。
入眼就是薑歸坐在凳子上吃麵條,麵條上還臥著吃了一半的荷包蛋,薑明珠當即火冒三丈:“你竟然敢偷吃!”又發現鍋裏隻剩下一點湯,不見另外的麵條,簡直難以置信,“你隻做了自己的,你想餓死我和奶奶嗎?”
薑歸:“你沒手沒腳,不會自己做。”
對薑來弟,薑明珠早幾年那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後來要裝淑女了,人前會收斂,人後一如既往的頤指氣使。要是在薑賜母子那受了窩囊氣,還會掐薑來弟兩下泄憤,再威脅恐嚇不許出去。反正也不是個好東西。薑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原身姑娘這是開了地獄模式。
薑明珠的反應和薑賜如出一轍,都是愣了愣,顯然是沒料到一直逆來順受的薑來弟膽敢嗆他們。因為從來沒被違逆過,所以格外不能忍受,更何況薑明珠積了一肚子的窩囊氣,抬手就要扇薑歸。
薑歸動作比她還快,把剩下半碗麵直接拍她臉上。
正中麵門的薑明珠痛叫一聲,吃進一嘴麵條,鼻子裏還嗆進麵湯,當即劇烈咳起來。緊接著膝蓋窩一疼,身體往前傾倒,噗通跪倒在地,膝蓋骨上傳來陣陣劇痛彷佛碎了一般,疼得她眼淚直流。不等她回神,脖頸一涼,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後,薑明珠刹那間褪盡血色:“薑……來弟,你,你瘋了嗎?”
薑歸握著菜刀架在薑明珠纖細的脖子上:“別亂動,要是我手一抖不心劃破了你的細脖子,那就不好了。就算不是脖子,劃破了你這張漂亮臉蛋也不好,你是不是?”
刀刃若有似無地刮過臉,薑明珠僵硬成石頭,真的一動都不敢動,但是她控製不住牙齒上下打架,白著臉顫著聲:“你別亂來,來弟,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需要冷靜的是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指不定哪我半夜拿菜刀把你們都砍成段,反正我這日子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薑歸笑了笑,語氣不像是威脅,而是在陳述。
她鼻青眼腫的臉配上這樣平靜的笑容落在薑明珠眼裏,分外詭異,駭得薑明珠三魂六魄飛了一半,忽然間想起一句話:‘蔫人出豹子’。那是村北屠夫家那個常年被丈夫虐待的女人,去年夏,那個懦弱膽的女人竟拿丈夫殺豬的刀把熟睡的丈夫砍成了一堆肉泥,奶奶就了這句話。
思及此,薑明珠兩股戰戰,層層疊疊的恐懼襲來,一股熱流下湧:“別殺我,不要,來弟,不要,我以後都不敢了,不敢了!”
淡淡騷臭味彌漫鼻尖,薑歸瞥一眼毫無所覺的薑明珠,表情一言難盡,那麼橫居然那麼慫。
她拿冰冷的刀身拍了拍薑明珠的臉:“這才對嘛。”
冷冰冰的刀身觸碰臉頰,一股瘮人的寒意從相連的地方襲來,凍得薑明珠渾身血液都為之凝固,她渾身麻木,沒有一點知覺,彷佛成了雕塑。
薑歸嫌棄地挪了挪腳,冷酷不下去了,於是拎著菜刀走了。
隻覺得死裏逃生的薑明珠脫力般委頓在地,終於察覺到異樣,呆若木雞,下一瞬漲紅了臉,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