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玄為綠透公主安排了一門婚事,將她嫁給一個郡縣小吏。
雖然不情不願,但能夠離開王宮,綠透公主還是嫁了。
我想知道王鑒的意中人到底是誰,於是,我又偷偷地溜出宮,在王府門前走來走去,走了一個時辰也不敢進門找人。
隻是見過一麵,他又怎會記得我?他年紀不小,應該早已成親才是,為什麼還未娶妻生子?莫非就是為了意中人?
我越想越喪氣,越想越覺得心虛。即使知道了他的意中人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難過?還不是要掐滅心中已經萌生的情愫?我這樣上門找人,算什麼?
最後,所有的勇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我決定離開王府回宮,府中走出一人,正是王鑒。照麵之下,我慌得掉頭就跑。
“雪兮姑娘……雪兮姑娘……”他一邊喊著一邊追我。
不多遠,王鑒追上我,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跑掉。他掌心的溫熱,燙得我立即抽出手,羞紅了臉,不敢看他。
氣喘稍定,他問:“為什麼跑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看看他,又低下了頭。
王鑒拉著我來到街角,嗓音裏不掩笑意,“雪兮姑娘,我不知府上何處,一直等你再來,今日終於盼到了。”
“王將軍在等我?”我有些詫異,卻忽然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他沒說過自己是將軍,身為女子的我,又怎會知道他是將軍?
“你怎知我是將軍?”果然,他發現了破綻。
王鑒以研判的目光看著我,我更加慌亂,口不擇言道:“我打聽過你……”
他逼視著我,“既是打聽過我,為何不早些來找我?”
我駭然,莫非他對我……可是,他已有意中人,怎麼可能?
我輕聲道:“我不方便出府。”
王鑒道:“雪兮姑娘府上何處,可以告訴我嗎?若姑娘對王某並無心意,就當王某從未說過。”
什麼?他說什麼?他的意思是,他喜歡我?
我震驚於今日的王鑒不同於往日,直截了當,卻無輕浮之氣,隻見誠懇。不過身為武將,向來直來直去,他會說出這番話,也不出奇。
“半月後,我必須回北疆,假若雪兮姑娘不願告知,我也不強求。”他有些失望。
“不是……我隻是不知該怎麼說。”我看著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相。
我知道他即將回北疆抵禦匈奴,若要相見,還需等他回來,甚至不知等到什麼時候。母後說,他是耿介忠心的國家良將,可以委以大任。若我對他說出我的真實身份,他應該不會泄露半分。
王鑒道:“那麼,我問,你答,好不好?”
我頷首,隻見他一笑,“府上雙親皆已離世,是不是?”
“是。”
“姑娘從小受盡欺淩,長大後才有父親寵愛,是不是?”
“是。”
“姑娘身居高位,至高無上,手握生殺大權,是不是?”
我驀然瞪大眼睛,他竟然猜到我的身份!他竟然早已看透了我!
王鑒目光深深,“王上不敢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事已至此,我無須再隱瞞。我直視著他,淡淡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的處境,往後,將軍會如何對待我?”
他微微笑開,“在宮中,你是君,我是臣,在宮外,你是雪兮,我是王鑒。王某不才,隻想護心愛的女子周全。”
“你……你喜歡我?你的意中人,是我?”我顫聲問道。
“自從在酒館相遇,我便無法自拔。”王鑒凝視著我,目光漸熱。
“可是,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我無法為你……”
“隻要你心中有我,便已足夠。”
四目相對,深深凝視。他握著我的手,微笑明朗。
半月來,他每日進宮,陪我練劍,或者在內殿閑話家常。我屏退所有宮人,隻有他陪著我,下棋、閱書,或者聊起他在北疆抵禦匈奴的戰役。離別在即,我們如膠似漆,難分難舍。
他起程前日,我再次溜出宮,來到他的府上。
我不想他離開我去北疆,可是,我們都無能為力。
“我會盡快回來。”房中,王鑒第一次攬著我。
“我等你。”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近,強烈的男子氣息縈繞在周身,我窘得低下頭。
他抬起我的下巴,熱切地看著我,以眼神詢問我。我緩緩閉上眼睛,心中有所期待。須臾,他柔軟的唇碰觸著我的唇,接著以舌尖描繪著我的唇線,輕柔婉轉。
我悄悄睜開眼睛,卻見他微閉著眼,一臉的沉醉,心中甜蜜。
他似乎看見我在笑,驟然抱緊我,唇上加重力度,吮吸著我的唇。接著,舌尖滑入我口中,肆意勾挑,加深了這個吻。
男女之間的事,我第一次經曆,隻覺得又甜蜜又羞人,好幾次想避開,皆沒有成功。
熱吻越來越激烈纏綿,他的鼻息越來越火熱急促,我感覺到一種酥麻不斷地衝擊著我,令我綿軟無力,依在他懷中。當我覺得腦子暈眩、喘息不過來時,他才鬆開我,笑望著我。
我再次窘得伏在他的肩頭。
王鑒離開鹹陽,我站在王宮最高的城頭,眺望北行將士和他的身影。
雪兮,等我回來。
王鑒,我會等你。
國政繁雜,雖然天下無戰事,然而作為一國大王,需要處理的政事並不少,學習與國政耗費了我大部分的時間,隻有臥床歇息的時候,才能想念母後與王鑒。
他在北疆,過得好嗎?可有想我?
又到一年落雪時,王鑒回來了。相思熬人心腸,我們緊緊相擁。
過了幾日,他帶了一人進宮見我。
奏疏房,我坐在案幾後,高高的書簡奏疏擋住我的視線。當我抬眸望向那人,我愣了一下,隨即迅捷起身,奔向他,握著他的手臂,激動道:“師父?你真的是師父?師父,你沒有死嗎?”
師父淡淡地笑,不掩重逢的喜悅之情,“我沒死,皓兒,你長高了,很有大王威儀。”
我太開心了,一把抱住師父,“師父,這兩三年,你在哪裏?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師父任由我抱著,拍拍我的肩,“王將軍看著呢。”
“王上,末將先行告退。”王鑒朝我一笑,自行離去,讓我與師父好好敘舊。
“師父,母後不在了。”我鬆開他,眉目間滾熱無比。
“我聽聞了。”師父低聲道,暗沉的臉竭力忍著悲傷,“你母後是怎麼死的?”
“母後殺了父王,之後獨居雍城上善宮,因為太過思念師父,一年前,母後飲毒自盡。”
淚水不可抑製地落下,為什麼母後要輕生?如果母後沒有死,現在就能見到師父了。可是,母後以為他死了,我也以為師父死了,所有人都以為師父死了,母後無法承受,追隨而去。
老天爺,為什麼這樣作弄人?
師父轉開身子,眉宇微皺,淚水緩緩滑落,眼中痛苦令人動容。
回來了,思念的人卻已不在,他來晚了,整整晚了一年。我知道他有多麼心痛,正如當初我無法接受母後離世,他極力克製著,不想在我麵前失態。
我熬了數月才振作起來,不知師父需要多久?
師父並無多大變化,隻是麵色有些蒼白,也不像以前那麼強健結實,清瘦幾許。
嬴蛟宮變後,他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卻為什麼沒死?這兩三年他究竟在哪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早點回來?我問出心中的疑問,他一一告訴我。
被嬴蛟打成重傷,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一戶農家發現了他,見他還有一口氣,便救了他。可是,身上重傷雖然好了,卻總也醒不來,他足足昏迷了一年半。一年前,他終於醒來,卻忘記了所有,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自己的過往。
半年後,他的腦中出現了一些零星的記憶,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在這些零星的記憶裏,有一個女子讓他覺得熟悉,好像認識了很久。漸漸地,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關於這個女子的記憶也愈加清晰。他離開農家,找了一個大夫給他瞧病症。
大夫說,他的後腦被重擊過,可能這就是導致失憶的原因。
他連續喝了半年的湯藥,終於痊愈,也想起了所有的事。
可是,終於找到他的無淚叔叔對他說,母後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