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慣了的東廠番子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當即就抄了兵器一股腦兒地衝上了樓去。結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花逐月不欲讓大郎看見血腥的一麵,拿著裁剪好的布和大郎說笑兒,耳邊不用仔細聽,便可知道那些人就算全都一起圍上來,估計原隨雲也用不了十招就能解決了。
不過幾口茶的功夫,那些衝上去的東廠番子們步上了他們老大的後塵,一個個摔到樓下大堂之中,丟了性命。
金香玉雖然是做慣了黑吃黑的生意,但是一下子見這麼多人死在了她的客棧之中,且從幾人的腰間露出了東廠的令牌來,她頓時懵了好一會兒。待回過神就暗自叫苦起來,樓上的原隨雲和花逐月一家人她惹不起,可這死去的東廠番子,她同樣惹不起來啊!就在她一臉為難之時,那自稱是姓朱的少年臉色有些蒼白,卻揚聲對著樓上道:“原公子,你乃是江湖奇人,殺了這些人不算什麼,但總不能個金掌櫃留下麻煩吧?還請到堂一述。”
不說金香玉給了朱姓少年一個上道的眼神,暗想之前沒收他太多的銀子是做對了,一麵揚頭等原隨雲下樓來說個章程,不想卻隻是等到了一個小子被廚房裏的大壯趕了出來。
朱姓少年一看那小子,雙眼就微微眯了下,隻因他曾在京師遠遠地見過小子,前兵部右侍郎之子,禁軍小衛周淮安。
金香玉也顧不得等原隨雲下樓了,她對著周淮安邊笑邊打量,“你個小子長這麼大個,幹什麼混進了我的客棧裏?莫非是不想給房錢?我可告訴你,自從我金香玉開客棧以來,可還有被人白住過店呢……”
周淮安本擔心被東廠之人給追上,不想大堂之上見到了他們的屍身,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哈哈大笑起來,“掌櫃的放心吧,沒有了東廠這些人在,我自是不必躲了,房錢不會少了您的。”
周淮安還以為這些番子是被金香玉給殺了的呢。
“便是這兒離京師極遠,我也知道如今東廠的廠公魏忠賢被人稱為九千歲,還有不少人給他立生祠呢。如今他的手下死了這麼多在我的客棧裏頭,我啊等著倒大黴了,還在乎你那點兒銀子?”金香玉沒好聲氣地道。
“魏忠賢快要死了,你不知道嗎?”原隨雲緩緩走下樓,淡然地丟下一句道。他方才和花逐月低聲討論了片刻,此處既有魏忠賢,便該還是天啟年間,那麼練霓裳和卓一航應該同處此間才對。他們之錢說過北上京師殺魏忠賢,想來會得手的。
原隨雲此話自然讓堂上幾人神色大變,他們根本難以相信,魏忠賢會這麼輕易地死了。
“不過一介閹人罷了,身邊的人再多,又能奈何江湖中的高手?”原隨雲淡然地道,看向十幾具東廠番子的屍身,突然看向客棧外,悠悠說道,“此客棧再遠些應該就到大漠了,想來有不少野狼出沒,這些人倒是能夠讓他們飽餐一頓了。”
他這話好似就像給馬牛喂草料一般,縱是自認黑吃黑的金香玉,也心裏發怵。更不用提周淮安和朱姓少年了。
待將屍身丟進了大漠之中,已經是夕陽西下之時。朱姓少年並未特意與周淮安搭話,而是問起了原隨雲為何說魏忠賢快要死了。
“內子同玉羅刹練霓裳交好,之前聽她和卓一航說過北上京師除掉魏忠賢,他們的武功雖稱不上江湖一流,但是殺魏忠賢還是足夠了
。”原隨雲看了一眼朱姓少年道,“你好似比他們都希望魏忠賢死呢。”
少年也不見尷尬,點頭道:“是,我出現在這個地方,也是因為魏忠賢逼迫之故。沒想到能聽到他會被人殺,也是沒想到世上有原公子這樣的高人。公子不過片刻便解決這麼多的東廠番子,可見其能力了。公子帶著夫人和小公子,不曾想過去京師嗎?”
原隨雲不由得注視了少年片刻,方笑了:“你姓朱?這是招攬我麼?”
“是,公子如此高人,何必埋沒於鄉野之間?”少年挺直了腰杆,正色道。
原隨雲想起了那份尚未送出去的藏寶圖,而這個少年正是他們來此見到的人,想來他們一家三口未曾離開此地,同此人有關了。
“你隨我來。”原隨雲沉吟了片刻,丟下一句話,負手出了客棧。
少年未有遲疑,跟著他一直走到了大漠邊緣。
一陣風卷著衰草、風沙,揚起了原隨雲的衣袂,他轉身開口,聲音在風聲中有些悠遠,“你同皇帝朱由校應該是近親,不然不會被魏忠賢嫉恨被逼至此處。這一路之上可曾看見了大明江山的現狀嗎?即便我武功再高,能殺一切之人,可於你而言,於這天下而言,並無任何幫助。”
少年卻堅持道:“魏忠賢一死,朝堂之上便無宦官為禍,那些文官們總是有些不足,卻也是心係天下百姓的。如今遼東局勢危急,原公子若能報效朝廷,說不定是我朝的有一個戚少保呢。”
“隻衝你說出這番話來,這大明江山便不會長久。寄希望於一人之身,還以為那些朝堂上的大人們心係天下?”原隨雲麵露冷笑來,“我便是一介江湖之人,所管的不過是一莊之事,卻也從不敢讓隻會耍嘴皮子的手下將莊下大半農戶的田地和財物占了,在與其他勢力衝突之時,不信任武功高強之人,還寄希望那些耍嘴皮的,或者是陌生人。”原隨雲不知此間的大明和他所在世界的大明有何關聯與不同,他雖不是憂國憂民之人,但如今顯然是不將藏寶圖妥善處置了,便可能回不了無爭山莊。於此,他才多說了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