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你就,你就……眨眨眼。”
眨眨眼,告訴我,你還能說話,還能發出聲音。
瑤光這幾句話,聲輕如蚊,卻像一口宏重的大鍾,在所有人的心裏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包括薑眾,包括阿隨,也包括那個一直不肯回應她的舒舒合。
哐——哐——哐——
那鍾聲太響,心裏某個角落好像是被敲碎了。
大家盯著舒舒合看,他一張蒼白明靜的,尚且還稚氣未脫的臉上,神色複雜。
失落,憂傷,委屈,還是無助,還是釋然,說不清也道不明。
但不管這眉清目秀的臉上有什麼情緒,他的雙眼始終望著瑤光,一瞬不瞬地凝望著瑤光,沒有眨一下眼。
一瞬不瞬,沒有眨一下眼。
眨眼,是人最基本的動作。
我們不論做什麼,時不時也都要眨一下眼,
可舒舒合愣是望了瑤光足有半柱香的時間。
沒有眨眼。
瑤光想不到自己眼眶竟有淚在打轉,說出去的話一下子就梗咽了。
“舒舒,你真是個強脾氣,真是一個強脾氣……”
“我讓你眨眼,你就非要這樣和我對著幹嗎?”
“非要和我對著幹嗎……”
你是這樣,謝崢也是這樣,都非要和她對著幹。
嗚嗚嗚——
說話間,她跑過去,哭著抱住了他。
“你們都別和我對著幹,我……我會承受不了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舒舒你告訴我。
你知道的是不是?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
為什麼會這樣?
你突然說不出話來了,是怎麼一回事?
阿隨快去拿筆拿紙!
舒舒你慢慢說,慢慢寫,我們紙多筆墨足,不怕你不夠寫的。
難怪她一直敲門,他一直沒有反應。難怪她不論在外麵說什麼,他都無動於衷……
原來他一個人躲起來,就是怕別被人知道自己啞了事情。
不想看大夫也是。
就是不想別人知道自己過度用嗓,啞了。
可瑤光仍是覺得奇怪,除了正常交談,她也沒見過他用嗓子啊。
舒舒不是隻譜曲的嗎?
他們從沒聽過他還會為自己的曲子和歌的。
怎麼就過度用嗓了?
紙筆鋪好在桌上,年輕的小少年緩緩提起筆來,坐姿端正,斯文安靜。
他不說話,沒人會把他當做啞巴。
是,沒人會把他當做啞巴,他是如此年輕,唇紅齒白,怎麼可能啞呢?
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桌上那鋪平的白紙之上,等著他的解釋,等著他告訴他們,他的嗓子,為何會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可那沉靜的少年卻沒有說一個字,不,準確來講是他並沒有提一個字,關於自己嗓子啞了,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事情。
他從容地落下筆來,工工整整地、一筆一劃地在上麵寫了一句毫無幹係的話。
“淮安,我想回京城。”
我想回京城,可是我又不想回京城。
京城有一個人讓我回去時一定要去找他。
我想去找他,但又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
他總讓我閉嘴,不讓我說話,如今真的一語成讖了。
我永遠地閉嘴了。
“你要是能,你就,你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