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 攀摘浪峰之花(1 / 2)

報告文學 攀摘浪峰之花

驚心動魄!天和海完全顛倒。剛進入台灣海峽,17號台風攜來的惡浪像無數發瘋的白鬃巨獸,一齊向他們撲來。

駕駛台。白浪壓頂。武高武大的柏年船長,濃黑劍眉下的眼珠子,紅得灼人。

轟然湧起的巨浪輕慢地戲耍著這艘450噸級的簡易貨輪,就像雄獅逮住了小野兔,一忽兒將它拋上天,一忽兒將它甩下地。

有著大海一樣脾氣的虞柏年,豈容得這等輕慢。他真想大吼一聲,以振蹈海人的威風,但想喊叫的不是少年時的“媽喲!”

“媽喲!”記得13歲那年,從山崖上跌下時,他喊過。那是為了采一棵少見的藥材“七葉一枝花”。那時,家裏困難,他讀完小學四年級,就輟學了。經常劃一隻小船繞過大鵬島,去一個無名小島砍柴,采草藥。

那棵“七葉一枝花”,在高高的山崖縫隙裏擺啊擺。小柏年爬上又跌下,蹭破一塊皮。火起來,把鞋一甩,手指摳,腳丫勾。“哈哈,摘著了!”一失腳,跌下來,疼得摸屁股直喊媽,又破涕為笑,搖著摘到的寶貝。

成了船長的柏年,麵對著突如其來的險風惡浪可再不能喊媽了。動搖了軍心了不得,全船的眼睛盯著他。

這次他帶領船員從珠海接回公司買的這條舊船。這條船除了船底的“水牛毛”(水生物)茂盛得像熱帶叢林外,其餘就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沒雷達,沒探測儀,連僅有的一隻磁羅盤也沒校準。

駛近香港,船兒“咕咕咕”叫喚著原地打轉轉。柏年下機艙,一摸柴油,火直躥。對輪機長喊:“捧給缺德的當補藥喝去!”是啊,柴油含水分太多,難怪主機數次熄火。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海更顯得神秘莫測,柏年把頭伸出舷窗,犀利的目光掃著海麵。隻見柏年的眉頭皺了一下。是啊,快近白鴨排礁石了,為何不見小東嶼燈的燈光?

那年佛國之夜停電,他還可以借蠟燭的微光在書海中航行。當時離家出走前,愛人嗔怪他:“看你才讀四年小學,卻心比天高。200噸船長證書考了個全公司第一,夠紮麵子的了。”妻子拉住他的手:“你要去拚搏500噸船長證書,我也支持,家務、孩子我一手包攬,你就在家學吧,幹嗎非丟下老婆孩子去普陀山。何況要自費,你才四十幾元工資哪。”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虞柏年還是小時候非要摘到“七葉一枝花”不可的那種心氣,撂下妻子和孩子,去攀摘浪峰之花了。

盛夏酷暑,佛國普陀山招待所住進了一個怪客:整天把自己汗流浹背地關在房裏,深更半夜燈光不熄。領導找上門,進屋一看,愣住了:《航海學》、《航海指南》……攤在床上的書足足有幾十斤。

500噸船長證書終於摘到了。心比天高,繼續攀登,1600噸以上船長證書也摘到了。虞柏年成了寧波第一個沒有大學學曆而獲得高噸位船長證書的老大。

小東嶼燈標不亮,白鴨排礁海域漆黑一片。船員們的心就像礁石叢中迸出的激流,猛上猛下。此時,唯一能使大家鎮靜的是,船員們對船長的信任。外海航運公司的人都說,全公司膽子最大的數柏年,膽子最小的也數柏年。即使跟著他冒風險,贏得的總是勝利的愉悅。當然,船員們也明白,碰上這種險惡的境況,你隻有咬緊牙關,同舟共濟,否則船長就會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