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白秀才在心裏罵了句,乖乖被他帶到簽筒前。
“人到齊了,我可摸了。”胭脂說著,摸出一個紙團來,打開一看,是個“三”。
白秀才趕忙也摸了一個,打開一個,是“四”。
“怎麼會有四個?”胭脂疑惑道。
“還有我!”鳳清儀揚起臉,伸手也摸了個紙團出來拆開,“我可是班主,台柱,我不上台像話麼?我說胭脂,你不會怕輸給我吧?”胭脂熟練地抬手又鑿了他一個爆栗。他捂著額頭,將小紙卷展開,是個“二”。他立刻指著君如月大笑起來:“阿月,你是第一個!”
君如月拿出了一隻大大的紗布袋。
“這是什麼?”眾人好奇。
君如月哼道:“我和寶刀可忙活了一天,早上收了許多雞鴨鵝毛,趁著天晴洗了曬了,又燒柏子葉熏香除臭,都是預備晚上用的。”
“到底是做什麼的?”白秀才問。
“待會你就知道了。”
君如月表演的據說是衡術。謝寶刀陪她練了整整一個下午,可誰都瞧不見屋子裏有什麼。
鳳清儀一揮手,八音齊奏。一管洞簫嗚嗚咽咽吹起,一枚短笛緊跟而上。羯鼓聲緩,琵琶轉急。
三十二盞白玉琉璃燈用線繩吊著從天而降,好像自天上飄下一般,照亮了下方那個穿著杏黃色衣裙、高髻上插滿秋菊的小姑娘。
君如月悠然抬手,找尋重心,將一片雪白的羽毛頂在了一枚纖細的竹簽上。
緊接著,她又將這枚竹簽,立在了另一片羽毛上。她捏住下麵這片羽毛的尾端,鬆開了竹簽,羽毛上的竹簽顫顫巍巍地頂著上麵那片羽毛,看上去隨時都要掉下來,卻始終沒有掉。
然後,她又拈起一枚竹簽,將手裏那枚羽毛也頂了起來。
“這是什麼?”白秀才驚訝萬分。若讓他來,早在第二步就會失利了。可君如月手裏,羽毛頂竹簽,竹簽頂羽毛,羽毛頂竹簽,竹簽再頂羽毛,已經傳了好幾層,這座美麗而脆弱的樓閣立在她手中,竟然穩若磐石。
“這是衡術。”鳳清儀回答,“你看著吧,遠不止於此呢!”
君如月選用了更長的羽毛、更長的竹簽,每升高一層,都更讓人心懸。很快,她手裏已經撐起了二十五層高樓,最高處的那片羽毛驕傲地在竹簽上輕輕顫搖。她手腳快而穩定,麵上不見一絲緊張。觀者靜默,但湧來觀看的人越來越多了。
君如月漸漸將重心外移,竟然不動聲色地開始回環編織。高樓漸漸有了骨架,有了簷翼,有了簇擁的雲氣,潔白無暇,燦然生輝。它是如此高大,如此膨脹,像一座縮小的天界瓊樓,但它又僅僅是上千片羽毛和上千根竹簽,精巧之極,脆弱之極,整座高樓都站立在最底下那一根纖細的竹簽上,而那根竹簽的末端就握在君如月手裏。
“好!”白秀才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鯉魚頭向著那邊,看得眼睛都不眨。
君如月慢慢抬高手臂,將象征三十三天的三十三層玉樓望空擎起。
歡聲雷動,從這邊的人群中一直傳開去。湖對岸的歡呼聲也潮水般不斷傳了過來。聲浪相擊,此起彼伏。
忽然,湖上刮起了一陣風。整座瓊樓倏然被風吹倒,君如月連忙舉袖遮頭。上千片潔白的羽毛閃著微光,洋洋灑灑從半空中飄落下來,落在琉璃燈上、湖麵上和她杏黃色的衣裙上,像一場豐年的大雪。
鳳清儀拿出一隻空空的琉璃泡燈,微笑著站了起來:“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