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爺們心思，異性結緣 勸母文
孝順孝順，孝容易，順難。算命先生就是不說，我自己也知道，我跟我的母親，在命中有些相克。在她麵前，我總像一個叛逆期的孩子，你說東我就說西，說話說不到三句，就會頂起來。在我河南老家，這頂就叫“吼”。對她“吼”。
如今母親老了，十幾年前就過了“古來稀”。前些時，她八十三歲生日，我趕往故鄉給她做壽。在我和母親兩人對坐閑聊時，我自己也有些奇怪，我雖然也像從前一樣說著說著“頂”起來，對她“吼”，但我卻很細心地跟她聊天，甚至還做起了她的“思想工作”——也許是歲月給了我太多人生感悟，在孝順上，我竟然也“順”了一些。
母親心頭有疙瘩，我早已知道，甚至可以說早已“領教”過。但如何辦？我卻不知道。這次回老家和母親聊，其實事先也沒有做什麼準備，聊著聊著，我就摸出了症結所在，於是就一個個症結“分而治之”，聊到痛快時，母親似乎豁然開朗，說：“你這樣說，我就想通了。”
“怕花錢”、“怕麻煩你們”、“我現在一點用也沒有，還不如早死算了”、“看不慣現在人花起錢來像流水”……這些，便是橫在母親心頭的疙瘩（我想，這大約也是如今老人們心頭想得最多的事吧）。別的不說，“不如早死”牽涉到人的生死，這是大事，是大疙瘩。我聽她如此嘮叨，聽得我，不禁有點膽戰心驚。沒法子，我就從這裏尋找突破口！
我對母親說：“家中有一老是個寶。你看看某某（她知道的，在文中，就不點具體人名了）家裏，沒有一個老人，就一個小孩，現在又長大到外麵去了，你說說有沒有意思（如今這樣的家庭真不少）？你再想一想，你活得越長，不是越好嗎？現在你年齡大了，哪裏還要你做什麼事？你現在的事就是好好吃少生點病活得久些。我出生時，沒有見到我爺爺，我兒子出生時，他爺爺也不在了。這樣都不好。如果你能活到航航（我妹妹的兒子）、丹帷（我的兒子）結婚，那該多好呀！別的不提，就是鄰居們知道了，也會說的：你看這家多好，上有老，現在孫子輩的也結婚了，真是有福呀！”——我把想象中的未來和想象中的鄰居“抬”出來，事後一想，我如此說，“旗幟鮮明”地給了老人健康長壽一個明確的偉大目的、一個具體的光榮意義。這目的、這意義，無意間正切合了老一輩看問題想問題處理問題的觀念。更顯策略的是，我甚至還暗暗給她定下了一個長壽目標：孫子、外孫就是一到法定年齡就結婚，至少也得十多年啦！
按老一輩的道理講道理，母親聽進了，聽著聽著，真高興了：“你這樣說，我就想通了。”
母親她這一想通，大疙瘩沒了，下麵的工作就好做多了。要說明的是，我和母親閑聊，是有一句沒一句、東一句西一句的。這裏，我將散句組合成如下的文字：
“你說現在怕麻煩我們，這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是你養大的，現在我們應該贍養你呀！就是有點麻煩，我們也不怕這點麻煩。再說，現在我們也有條件，你也用不了我們多少錢，這有什麼麻煩的？要是我們沒有錢沒有條件，像某家某人那樣，你說你操操心還說得過去。現在我們有這條件，你操心什麼呢？”
“現在不是過去了，過去穿衣服不穿破是不會買新的。如果現在我們家還按這樣來，穿來穿去，都是一身舊衣服，你說說，我們還能在社會上混嗎？就是這樣，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你看不慣就少看些，又不是花你的錢，知道不？某人和某人，以後不要去說他們了，人家活人家的，你活你的，知道不？”
在老家，我母親跟我妹妹一家住在一起，我妹妹跟我一樣和母親有點命中相克，平時說話有時“吼”她，她有點受不了。就這問題，我又跟她細說道理。我說：“我妹妹吼你幾下，沒什麼，她是你養大的，過去還不是這樣？其實她的性格跟你是一樣的。吼幾下讓她吼，她現在操心的事也挺多的，也不是真的對你不好。她吼完過去就過去了，她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會真放在心上。這道理和兒子越打越往屋裏跑女婿一打就往外跑一樣。因為她是你的女兒。過去你住我那邊，我還不是一樣對你吼，難道對你不好？現在我不是也吼你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