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草又稱草標。
插草就代表要出售,最早產生於晉代,定期的集市,叫草市。大都位於交通要道或津渡驛站所在地。因市場四周多置草料,房舍簡易,多用草蓋成,加之糧草交易甚多,故遍地皆草。趕集者攜物來賣,便隨手拾一根草插在該物上以示出賣。這樣就產生了草標。
插草標並不表示自己窮得無法生活。而插草標賣人則說明窮困矣!
表示該人家裏地無一壟,房屋一間,糧無一粒,饑餓難耐,貧窮就如同這根稻草一樣,需要將自己賣出去,才可以有生路!
一根為賤賣,兩根為正常賣,三根為貴賣。
“賤賣人。”陸離瞧著頭上個個都插著一根草,不喑世事的女孩子在相互玩耍,你看看我頭上的草,我比比誰的長。
旁邊的親人或哀愁,或皺眉,帶著深意的看著她們。
“奶奶,甜甜的。”頭發淩亂的女孩,麵黃饑瘦的舔著一小塊麥芽糖。
單純的小臉上滿是幸福。
奶奶掩起打滿補丁的衣袖,偷偷掩去眼角的淚。
“奶奶別哭。”年紀小的她不懂為何奶奶要對著她流淚。難道她不喜歡吃糖嗎。
小孩子忘性大,不一會兒就跟別的姑娘玩到一起了。
她不知道的是,家裏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哪裏會有錢給她買糖。
“人口還可以買賣?那不是牲口嗎。”公子宴一臉吃驚的道。
陸離撲鼻而笑,仿佛聽到什麼不一般的笑話。
人都吃不飽的年代,牲口都比人值錢。
一場大雪帶來的不止是這些,永無止境的缺糧和傷寒才是最大的問題。
“你笑什麼。”公子宴微怒。
他不敢相信,看著這麼恐怖的問題,這個看著良善的小姑娘竟然能笑出來。
“公子。”她斂起笑容。“您大概沒見過貧苦的百姓吧。您知道屍鴻遍野,噬骨而生嗎?天災的時候別說賣兒賣女,就是吃人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公子宴正襟危坐,“官府都不管嗎?”
“管啊,上頭開倉放糧,號稱百萬旦,到了百姓手裏就是混著砂石的米湯。統一發放的棉衣,撕開來就是蘆花。”陸離撐著頭,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
她從揚州到京城,整整走了一年。
撫州旱災過後的那個冬天,寸草不生,她混在流民堆裏,穿過蘆花棉襖,喝過帶砂石的粥。
官兵們拿著鞭子,趕牲口一般趕著他們。
蘆花衣服,哪裏能保暖,凍死無數,官府為了推卸責任就說是山體滑坡壓死的,為了讓他們聽話,關在一個地下煤礦裏整整三天三夜。
屍體在冬日裏風幹,傷寒在人群中擴散。
朝廷禦醫指派下來,就站撫州城樓上遠遠看了他們一眼,高高興興的回去複命了。
若不是她在老王家做過藥童,在空地裏找了野雛菊分給大家嚼著,估計撫州城外的亂葬崗就不止現在那麼大了。
有人拚死去京城告狀,不知是哪裏走漏了消息,圍追堵截的官兵一路追殺,鮮血灑滿了撫州城外的官道,皇帝還不是一無所知。
白白浪費生命罷了。
公子宴緊握拳頭,一拳砸在車廂壁上,木質的車廂一震,車夫停下來,不知是否有何不妥。
“沒事,你繼續行走吧。”
馬車的木輪壓著雪,發出嘰咕嘰咕的聲響。
雪地上壓出兩道褐色的車輪印記。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不是沒有王法,是王法太遠了。”陸離搖搖頭,“這要多遠才能讓高高在上的人聽見地麵上的塵埃的聲音啊。你們,太高了。我們,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