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每當天狼星在黎明時從東方地平線升起時,一年一度的尼羅河泛濫,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一年,尼羅河泛濫的日子,相較往年,推遲了幾日。
七月,雨季開始,河水變得粘稠,並呈現綠色,有一定的毒性,故這時的尼羅河,又被稱為“綠尼羅河”。
綠尼羅河時期,河畔之人一般不入水。但現在,卻有一支規模龐大的船隊,在河上逆流行駛著。
“將軍,又有數十人病倒了……”船上,士兵向看著地圖,眉頭緊皺的年輕男子報告。
“醫生呢?”被稱為將軍的年輕男子抬頭,赫然是西奴耶。
“他們正在研究病情,”簡而言之,醫生也無能為力。
“下去吧,”西奴耶知道這其中的含義,擺了擺手,讓其離開。
士兵領命,行禮,退到門口之時,西奴耶再次開口:“我已經把情況向底比斯彙報,他們不日將派祭司出馬。”當然,出馬了也沒用,逆流而上趕上已經出發了十幾天的戰船什麼的,除非有神跡……或者,那個俊美似神靈的金發祭司出手。可惜,那個祭司被卷入了水中,最終消失了蹤跡。
“是那個漂亮得不像人類的金發祭司嗎?”士兵驚喜,逾矩發問。出身小貴族的他,早就從來自下埃及的商人那裏,聽說了那位的事跡,更知道這位在下埃及,特別是在下埃及的中下層,有“神子”美名——當然,這種稱呼與傳說中的拉神之子,曼菲士法老王有衝突,但那是下埃及的玩樣,管上埃及的法老王什麼事情呢??
“……”西奴耶聞言,一怔,最終什麼話也沒說,隻是讓其離開。
待士兵離開,並關上了艙門之後,之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副官出聲,不讚同他那模淩兩可的答複。
西奴耶苦笑,難道讓他告訴這些不僅要上戰場,而且沒準還未到戰場就見阿努比斯神的士兵們:
祭司?甭想了!!更何況是那個出身祭司,乃至神官家族的金發祭司!!
法老王的支持?更別想了,那位現在正抓狂中呢?
底比斯神殿的祝福?孟菲斯神殿的祝福?更更別想了,那群莫名聯合起來的祭司、僧侶,隻要沒冒出危言聳聽的某些詞兒,就該謝天謝地謝拉神保佑了!!
而究這些隻有幾個人知道的真相的原因,都在那個消失在尼羅河的金發祭司身上。
下埃及之人,上至愛西絲女王、神廟,下至某些目睹那一天意外之人,都紛紛認定是法老王嫉妒偉大的安哥拉·拉姆瑟斯祭司,並不願意履行讓其擔任山下埃及的大神官之位,所以把其逼落尼羅河,導致俊美的金發祭司消失了。而也因為這個原因,麵對著庫施王國的進犯,愛西絲女王代表下埃及,不僅拒絕了出兵、出力,甚至還要帶人離開——當然,名曰“上埃及有上埃及的困擾,下埃及當然也有”。
西奴耶知道愛西絲陛下說的實話,因為那一日與庫施王國進犯的消息差不多時間抵達的,是西台聯合周邊幾個國家,共同出動了船隊,聚集在尼羅河的出海口,也就是下埃及最大的港口附近,正虎視眈眈著。也因著如此,金發祭司的兄長大人,亞瑟爾·拉姆瑟斯才會帶人連夜離開。
至於上埃及呢?神廟裏的那些祭司、僧侶莫名分裂為三大派,開始了各自的□□。而法老王,則不僅為自己母親攔阻情報,疑似通敵賣國的行為頭痛著,更為表麵上是“自己帶回來的所謂尼羅河女兒帶走了金發祭司的事情苦惱著”,實則卻為“自己變成了殺人凶手”的事情,咬牙切齒,磨刀霍霍著。但最終,年輕的法老王隻能包袱一收,把對庫施的戰事交給西奴耶,自己卻跑向下埃及,向能夠給與他上下埃及至高無上權力的親愛的姐姐大人求饒,兼求婚去。
“哎……”這未來黑暗啊……西奴耶重重歎了口氣,繼續看地圖。現在的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快速擊退敵人,然後順流到下埃及對抗那聯合起來的各國。
“將軍……將軍……”正在這個時候,剛剛出去的士兵竟然驚慌失措推門而入,連敲門、行禮都忘記了。
“吵吵嚷嚷的,怎麼回事?”頓時,西奴耶的副官就起身,嚴厲質問。
士兵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馬上補上應有的禮節,然後報告:他們在汲水時,發現了水下有障礙;他們下水,然後在不遠處,發現了錯綜複雜,交錯扭動著的光滑、綠色的藤蔓。
“什麼?”副官驚呼,懷疑是敵人搞得鬼。
西奴耶卻感覺到一絲莫名。他起身,走出了船艙……而彼時,雖然逆水行駛,但給力擺動著船槳,努力讓船前進的士兵和奴隸們,則已經讓船隊駛入了藤蔓的範圍中。
因此,西奴耶一到甲板,入目的就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水而出的藤蔓。這些藤蔓光滑、碧綠、粗細不一,粗如成年男子的手臂,細如人的手指頭。它們扭動著,交錯著,蠻橫得橫向占據了整條尼羅河河道,完全堵死了他們的去路。
“庫施王國的神官出動了嗎?”副官低喃,隨手拿過身旁士兵的弓與箭支,對準最近的藤蔓,射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