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微微抬起眼瞼,說:“先送我去乘風閣。”
底下的人應了聲“是”。
“陛下,這是?”王後一聽這話,有些著急,這是她第一年作為王後過年,按理說,國王應該和她一起度過的。
“嗯……有點事。”國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解決了就來陪你。”
王後這才放下心來。
乘風閣距離王後的宮殿很近,素以可看盡王宮風光聞名,與王宮其它地方盡是珠光寶氣、金碧輝煌不同,這裏移植了許多珍貴樹種,季節分明,春天看綠葉紅花,秋季有落葉果實,獨有一種山林之美。國王閑時會去那小酌幾杯。今天晚上去,算是為了和六王女的打賭。眼見新年的第一個時辰就要結束,距離六王女稱他有生命危險的時間,也快過去了。
他下了軟轎,命人送王後先回宮殿,自己慢悠悠地往閣內走去,身後綴著一串隨行的人。剛要踏上乘風閣的階梯,剛才還精神奕奕的國王忽然停住了腳步,晃了幾下,直直地往前倒去。誰都沒想到,平時無病無災,身體極好的國王會這樣突然倒下,隨行的人亂作一團,侍衛們立即扶起他往裏走,女官們在紛亂後,在第一女官的安排下,找醫者的找醫者,整理床鋪的整理床鋪,沒一會兒乘風閣內便如死水一般安靜了。
在側殿等候的六王女聽到動靜後,趕緊走了出來,雙手因緊張糾結在一起,鬥篷遮蓋得更加嚴實了。
“青音,把東西給我。”六王女穿過人群,看著床上躺著的國王,沉靜地說。
本還被淹沒在雜亂人群中送的青音快速地將筆墨紙硯端上來。
六王女轉頭對國王的第一女官說:“下去吧,父王應該和你說過的。”
“可是,這……”國王倒下是大事,即使陛下之前吩咐過,但是她看國王當時似笑非笑的表情,估計還是逗這個女兒的居多。
“你在這耗著,也幫不到什麼。”六王女聲音一沉,“下去!”
“是。”軍中的人在六王女發怒時尚且屈服,何況是宮裏的人。第一女官立即帶著其他人下去,包括青音,所有人鎮守在緊閉的房門前,等待著六王女的吩咐。
房內的六王女側身取過剛才放在床邊茶幾上的托盤,從懷裏取出隨身帶著的匕首,割破手指,將血滴在已經磨好的墨中,她緊盯著左手上的手鐲,手鐲上的紅色正慢慢褪去。她拿起筆,蘸了染有血的墨,慢慢地寫著:新年第一天,因心肌梗塞突然暈過去的國王……
還沒寫完,紙上已經顯不出字,六王女看著手鐲上隻剩下三分之一的紅色,嘟囔了一句:“人命果然是最值錢的。”說是這樣說著,她仍是拿起了匕首,在右手上割下了第二刀,等手鐲上的紅色隻剩下四分之一的時候,才用手帕包了手指,繼續寫著: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寫完後,她將紙張放在他的胸口,紙張發出微微的亮光,慢慢消逝在空氣中。
紙張剛消失,國王皺了皺眉頭,醒了過來,見到的便是那個熟悉的鬥篷少女,聽到她略帶笑意的聲音:“父王,我贏了。”
話是這樣說了,她卻沒立即提出要求,隻是喚了人進來,自己則端著托盤,走到桌邊,用茶水洗幹淨硯。
國王跟前伺候的人馬上忙碌起來,至少在醫者來之前,保證國王的舒適。
青音則默默地走到六王女身邊,喚了聲“殿下”。
其實,如果此時青音能看到六王女的表情,便會看到她比平時更加蒼白的臉,甚至連嘴唇都是發白的。六王女取下左手手指上的手帕,擦幹淨手,手指上完全沒有傷口,手帕上的血跡也消失不見,剛才的一切似乎隻是一場夢。
她轉頭看到國王微支起身,正在盯著她,她躬下身子:“女兒先告退了。”
等到醫者到的時候,國王已經跟個沒事人一樣了,至於為什麼會突然暈倒,隻能說是可能是飲酒過多,會有眩暈的狀況。
一場本應該轟動全國的大事就在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剛走出乘風閣,國王的第一女官急急忙忙地追出來:“殿下。”
六王女和青音停下,轉頭看她。
女官躬身行禮後,才說:“陛下吩咐,積雪甚多,請您坐軟轎回宮。”說著,已經有幾人抬著一個軟轎出來了。
六王女也知道此時自己的情況,自然沒有不同意的,幹咳了幾聲,坐上了軟轎。
新年第一天醒來,都城的人們聽到的不是什麼新年祝福或是國王宣布了什麼,而是神女殿下生病的消息。好在宮裏也傳出消息了,隻是小病,修養幾天便好了。
“為什麼會被傳成我生病了?”躺在一堆靠枕裏,抱著水果盤,吃著新鮮水果的六王女有些鬱悶地說,“就因為父王賞了很多東西給我?”當然,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珍貴藥材,美其名曰她常在外行軍,藥材最實用。
昨晚六王女和青音是悄悄回來的,沒有當值的青樂和越落等人今天早上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