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走進內室,昏暗的光線裏可以看到一張大床,床上的人裹著厚厚的被子,已經坐起身子,遠遠地就能感受到她哀怨的眼神,空蕩蕩的殿內,傳來她帶有睡意和惱怒的聲音:“父王,你找我幹嘛?”
舉國上下,能用這種口氣、這種態度對他說話的,恐怕隻有這麼一個。國王走到她床邊,微微低下身子,直視著她發怒的雙眼,口氣還是一貫的隨意:“本來是想來看望看望你,沒想到你這麼大的架子,連我都擋在外頭了。”
被他盯了一會兒,六王女的理智慢慢恢複,對於自己剛剛的無理取鬧有些尷尬,轉移話題說:“父王隻是來看看我?”
國王笑了,伸手摸摸她的頭,坐在她的床邊,說:“聽說你最近又躲在宮裏不出來,我以為是前幾日你……”
“不是的。”六王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不過您怎麼知道我沒出門?我明明叫越落出去抵擋一陣了。”
國王聽出她話裏話外的意思,說:“不是你宮裏的人泄露的,是我的暗衛。王宮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總要知道一些,你呀,別多心。”
六王女最近想查自己宮裏人的事情,國王知道,畢竟要有所動靜,這位王宮的最高位者總是要先知會一聲。今年她在王宮裏待的時間比較長,王宮裏又不像軍中紀律嚴明,加上她鮮少在宮內,女官、侍衛們可能出現比較放鬆的狀態,最近她行蹤的蛛絲馬跡總會被人得知,長此以往,並非是件安全的事情。
“這件事你要親自處理嗎?”他一向知道她是能不動便不動的。
她稍微鬆了鬆被子,說:“我不會處理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還是交給越落吧。”
國王刮刮她的鼻子,見她縮了一下,才說:“小懶鬼。還敢嫌棄父王。”
似乎突然想到了她小時候的事情,他說:“一轉眼你已經這麼大了,剛抱你回宮的時候,你不過還是繈褓之中的嬰兒呢。父王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伺候長大,你倒是越來越不和父王貼心了,想你小時候非父王誰都不要的樣子,唉。”
六王女隻想翻白眼,他不過是張張嘴,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好嗎,當時她所謂的“非父王誰都不要”,是因為隻有他才是知道自己背景,並且確認是值得信任的人而已,瞧他說的……
“哦,你三王兄也來了,你要不要見他?”國王終於有空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在外頭呢。
六王女一頭倒向前方的被子中,悶聲悶氣地說:“父王你帶來的人,你自己帶走。”
“好好好,你睡吧。”國王將她扶好,替她蓋好被子,這才走了出去。
吩咐人關好門,國王走出內室,看到三王子正在大廳裏喝茶。
三王子站起身,問:“六王妹如何?”
“沒事,隻是犯懶了而已。”
“出征的事情,你準備好了嗎?”國王轉身走出六王女殿,隨口問。
“嗯,大概都可以了。”
“雖然你不是第一次出征,但是去西南還屬首次,萬事要小心。”
“是。”
與此同時,與國王會麵後,準備回神殿的國師等人終於擺脫了宮內各個貴族的問候,啟程回去。
“幸好我們不常來宮裏,不然真是頭疼。”明明宮裏都是教養極好的貴族,為何一見到神殿裏的神官,就會如此饑渴,看他們的眼神簡直能吃人。
嶽國神官更像是一種職業,不僅可以有婚嫁之事,因地位崇高,也是許多貴族希望聯姻的對象。當然,某些熱情的人想沾點神官們的雨露,同樣算是風流韻事。
國師一行五六人,都穿著白色鬥篷,遮住麵容,但是外人一眼卻能看出,這是神殿裏的神官。
“聽說,國王是去見六公主了。”一般來說,國師好不容易主動要求見麵,國王就算是麵子上,都會多留他們一會兒,吃吃飯、喝喝酒、聊聊天,然而今天國王匆忙聽完了後,連個飯都沒留。
原本一群人中隻有他在聒噪,可能真是被他弄煩了,那群人中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六公主最近如此活躍,輪不到你來操心吧,涗埔。”
名叫涗埔的神官一點都沒被他打擊到士氣,他本來就話多,什麼事情都阻止不了他熊熊的八卦魂:“這倒是一反常態,我都以為這位公主殿下是和大人一樣的神秘人呢。”
“作為神官,你怎麼那麼關心俗事?”話匣子一打開,又見國師沒阻止,其他人開始七嘴八舌地插嘴了。
“你不關心?是誰在六公主回城的時候跑到大街上去看的?”這些假正經,還不如他呢,他當時可是忍了很久才沒去。
“六公主確實是美人啊,身份又高貴,不知會嫁給什麼人。”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可見這些神官確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說到了六王女,涗埔想到了早上遇見的那個女官,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冷麵神官:“不知道今天早上遇見的那個,是六王女身邊的什麼人。”